顾四爷的话有若礁石遇海,在向冬心头激起千层骇浪。
芙儿不了解江湖关系,可在向冬听来,里面的信息量之大,令人一时无策。
一切问题都回归到神秘的药谷门崇坡上。
他之所以想拿下门崇坡,不仅因为里面秘宝甚多,能壮大冽雨听香的势力,另一方面,生母仰春秋与药谷之间旧恨未了。
现在倒好,逢蕊竟然是芙儿的亲娘,世间真是不巧不成书。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冷笑,顾四爷看过来:“小子,你笑什么?”
“老前辈,晚辈只是想,容大侠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
看似淡淡的一句话,却引起顾四爷的警觉:“何意?”
“青州暗势力众多”
顾四爷惊道:“宣清馆?”
这话向冬不能说的太直接,顾四爷敏锐,必定会质疑他从哪得到的消息。
他只能旁敲侧击,引诗奇猜疑。
借五老之力去打压宣清馆,那可再好不过,即便两方不存在什么敌对,日后如果宣清馆有求于文莲居,势必会遭到白眼。
顾四爷的脸色果然阴郁非常:“他们若真敢这般胆大妄为,文莲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顾四爷气归气,不忘正事,起身对芙儿说道:“丫头,你跟我来,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向冬看见诗奇挑眉,便知道是在赶自己走,颇为识趣地离开。
诗奇领着芙儿进入另一间房,门窗皆闭,郑重道:“容大侠嘱托,若见你独自前来,便将此物交给你。”
顾四爷打开秘柜,掏出一卷羊皮纸:“芙儿,你爹可有教过你轻功?”
芙儿想起那招峡蝶欲飞,点头道:“有的,只是我、我用的不好。”
“你爹只教给你一半,这下半卷他将其绘出,交由我保管,说将来你悟性足够之时,便让我授予你。”
芙儿慌忙行礼:“多谢顾爷爷!”
顾四爷听她叫得亲切,眼睛一红:“芙儿,这峡蝶欲飞我是为了教你才不得不学一招一式,否则即便是死了,也绝不擅动采之留下的东西。”
他倾力讲授其中精妙,芙儿记忆尚未恢复,哪能理解得了那么多。
见她尚且用的粗浅,他便说:“你先把口诀强记下来,以后慢慢体悟不迟,这卷羊皮纸,无论如何不能带出文莲居。”
亲自演示一番,又反复讲解其中奥妙,如此一折腾两个时辰过去,顾四爷沉声道:“世人练武,通常剑招和轻功分开,但采之却将二者糅合,浑然一体。这峡蝶欲飞是他所有武功的根基所在,万变不离其宗,以后你就慢慢懂了。”
“我授你武学之事,不得告诉他人,这套步法,若非关键时刻,也不许轻易使用。”
顾四爷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他眉目威严慈祥,芙儿看着看着,觉得他真似自己的爷爷,心口暖洋洋的。
两人一同出门,顾四爷对等待已久的向冬说道:“小子,你既然是芙儿的陪读,理应有些本事在身,否则如何护她周全。”
向冬垂首承认:“晚辈不才,雕虫小技而已。”
诗奇大笑:“既是小技,那你接我十来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向冬心头一震,他接招当然没有问题。
只是一身轻功传自魔女仰春秋的寒蟾步法,仰春秋年轻时人人喊打,一身本事在武林正道看来,就是邪功。
诗奇摆明了要试探他,一旦暴露他听香楼主的身份,只对芙儿稍加盘问,便可知道下蛊的事情。
五奇个个是高手,倘若一起攻来,他焉有命在!
向冬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不卑不亢:“老前辈请。”
说着从楼顶一跃而下。
顾四爷眼中露出一抹赞许,也从楼台跳下,落地时竟乘着下落风势,足不点地,双掌变幻如影,朝向冬各处大穴击来。
向冬不敢轻敌,凝神以对,脚下一动,往后退去半尺。
顾四爷大为讶异,蹙眉问:“你和天山派向挽风是什么关系?”
向冬微微松了口气:“晚辈不知向挽风是谁,只无意间受过江湖前辈指点。”
顾四爷思忖片刻,一时间想不透其中奥妙,只得说道:“小子,当心了!”
诗奇腾空而起,嘴里喝道:“叁山半落青天外!”
向冬情知下句是二水中分白鹭洲,他必定左右劈出,当即弯腰一闪,诗奇又紧接着一句:“一声梧叶一声秋!”
下句是一点芭蕉一点愁,诗奇果真冲他头顶‘神庭’‘百会’两处大穴发指,向冬早有防备,一掌隔开。
诗奇右腿朝他下盘扫来:“落木千山天远大!”
澄江一道月分明。他并掌如刀,从上切落,向冬皆依样避开。
诗奇数击未中,眼中兴味更浓。又吟了几句,他出招配合诗句,机巧无穷,说难解也难解,但对懂诗的人来说,顷刻间就明白他的用意。
向冬察觉他有几分指点之意,于是更加凝神细听。
诗奇笑道:“好小子,你倒是反应快。”
又沉声警告:“给我听好了。”
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在说什么,向冬乖觉,幼时被仰春秋拷打逼迫,因此什么都会一些,细听诗奇的发音,竟然在倒背诗经。
诗经是四字一句,只听他说“良无音德,兮人之如乃。”
此句出自诗经中《日月》一篇,下句是“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但诗奇是反着念的,所以必定从西击来,向冬身姿灵敏,足尖轻点,抢先飞起一脚朝诗奇胸腹踹去。
诗奇立定如钟,嘴里吟道:“佳来雨景风前门。”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他必会绕后偷袭,从下击出。
向冬双掌推出,脚踩在诗奇的手背上,顺势借力后撤,诗奇不依不饶,又同他过了数招。
他每念一句诗,手上的招数便配合诗句,或正或反,诗奇风度潇洒灵动,将诗词的意境发挥得淋漓尽致。
吟到太白诗时,他便如饮酒一般熏熏然,出招毫无章法。吟到花间词时,他行为举止皆是柔媚,既不艳俗、亦不浮夸。吟到岑高诗时,他忽而出招迅猛如雷。来来去去之间教人目不暇接,芙儿更是看得心醉神迷。
不同于叶群青的快剑,向冬的武学在一个妙字,他出招十有九虚,皆仰赖魔女仰春秋的寒蟾步法。
可他有意隐瞒,武功极力往向挽风的路子上靠,实力已有几分削弱。加上他年轻,内力怎比爷爷辈的诗奇,时间一久,渐觉吃力。
诗奇轻喝一声,手掌朝向冬天灵盖拍落,这一掌打下去,他不死也成残废。
向冬眼眸闪烁,袖间滑出玉刀藏在指下,正待反击,忽而远处娇呼:“顾四爷!”
诗奇本来也没想真的伤他,收手后退:“接了我叁十招,你这武功倒是大有来头。”
芙儿从远处奔来,她刚刚看得心惊,以为顾四爷要下杀手,不自觉就喊出声。
向冬平定神思,抱拳道:“方才得罪了。”
“你师承何人,我老头子管不着,但只一条,你若敢日后辜负芙儿小姐,让她身陷囹圄,我顾淮月绝不会放过你,哪怕天涯海角。”顾四爷冷冷拂袖。
转向芙儿时神色柔和不少,笑道:“丫头,刚刚那一战看得可开心?”
芙儿喜不自胜:“顾爷爷好厉害!”
向冬心头微微火起,感情是把他当成靶子乱打,就为了讨这个小女人的欢心?
顾四爷说:“芙儿,此处山水清幽,你如想多留几日也可,这些老家伙正愁没人作伴。”
芙儿忙道:“怎么好意思叨扰您,我们这就下山。”
顾四爷哈哈大笑:“如遇江湖困扰,报上我顾淮月的名字,相隔千里也义不容辞!”
这话说得慨然大气,芙儿不禁眼眶湿润,俯身行礼:“芙儿多谢顾爷爷。”
顾四爷受了这一拜,将她轻轻扶起:“丫头太客气。容大侠于我有恩,照顾他的后人也是我分内之事,若不能像容大侠一般行侠仗义,习这一身武艺又有何用!不过是为祸武林罢了。”
向冬不觉怔然。
芙儿已同顾四爷告别,向冬才回过神来,谦虚道:“今日之战多有得罪,请老前辈宽恕。”
诗奇似笑非笑,捋须不语。
两人随即下山,此次文莲居之行可谓收获颇丰,但向冬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着块石头。
他忽而脚步停下:“芙儿?”
芙儿不解回头。
少年嘴唇轻动,他很想问问她,芙儿是怎么看待他的。
她是不是同那些武林正道一般,也觉得他向冬是个畜生、大恶棍,魔女仰春秋生的杂种?
可是这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向冬摇摇头,强迫自己把这些想法甩掉。
为了得到八瓣妖丹,他将不惜一切代价,这不仅仅关乎冽雨听香的新仇旧恨,还为了一个无论如何都要救的人。
向冬脸色微暗:“今日之事就此过去,你同样不得外传。”
芙儿低头,乖乖应了一声。
向冬稍觉安慰,他在一处平稳的台阶蹲下,把后背露给她:“姐姐,你脚程太慢,我背你下去。”
除了燕哥哥以外,芙儿这是第二次让男人背。
向冬的身体还在急速的发育之中,他比不得刀南风那样身材魁梧高大,绷紧的肌肉带着少年独有的青葱,热热的体温顺着衣裳传过来。
芙儿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索性把脸蛋枕在他肩头,轻轻闭目。
向冬本欲打算从文莲居直回宝灯寨的,可方才顾四爷的一番话让他临时变更计划。
秦霁将攻樾山,五老非来不可,倘若见到芙儿也在,难免多生事端,还不如把她藏起来,等到风平浪静时再送回宝灯寨不迟。
烟奇吞吐烟圈,方才顾四爷与向冬交战,他在一旁观赏多时。
待到两个小辈走远后,烟奇才长吐一口气:“真是青出于蓝呐。”
“你也看出来了?”
顾四爷这么一问,烟奇悠然:“恐怕你我理解不一。”
顾四爷皱眉:“怎么,难道除了向挽风,还可能是别人吗?‘裁月镂云’可是向挽风的成名绝技,这小子不是他儿子就是他徒弟。”
“四爷,你久避江湖,只顾沉溺诗书,消息不灵通啦。你可曾记得一时臭名昭着的魔女仰春秋?”
诗奇嫉恶如仇,虽然未和仰春秋正面交手,却也听过她的恶名,对此女极为不喜,不由得面色大变:“那芙儿真是岂有此理!”
诗奇勃然生怒,大踏步向山门走去,欲拿向冬细问一番,烟奇慢慢说道:“莫追,已经跑远啦。”
“你既然看穿了,为何不早说?冽雨听香的楼主能是什么好人,必定对芙儿图谋不轨。为何不拿下那个臭小子,我们一同出手,他不死也落得残废!”
烟奇笑道:“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之必然,顺其自然而已。怎地你看了一辈子书,这几句老话都不会背?”
“这些小辈各有各的造化,芙儿是个有福缘的孩子。我看这个少年能曲能直,今日明显是审时度势,忌惮我等,有这般心思的人,之后或可改观也说不定。”
“你”诗奇一手指着烟奇,哆嗦几下,颓然说道,“也罢!若是教我听到什么江湖上流传的风声,我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烟奇呵呵笑道:“不急、不急话说回来,老五和老二已经在往宝灯寨的路上了,你打算何时前去啊?”
诗奇愠怒拂袖:“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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