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压制修为,不想早早冲击九尾天劫,见了我,她眸光藏匿轻叹:“阿霁……”
我站在她面前,声线颤抖,缓了许久才道:“嗯……”
她看我欲哭不哭的模样,笑得清淡:“我来和你讲个故事罢。”
我坐在山石,听她字字流淌入我心间。
她很爱阿景的爹爹,那是个俊秀温柔不失担当的美男子,在她遇见他的那个时代,天下十分秀色,昼家嫡子独占八分。才思敏捷,风雅卓绝,不折不扣的痴情种。
斯人已逝,她的爱忠贞不移,狐菱从来都是厌恶见异思迁的性子。
“我记得和他的那些时光,也记得和你相伴的时光。我很感谢阿霁,也很喜欢阿霁。和阿霁在一起,我是不一样的我。
世间每一份真挚的情爱遇到了都要学会享受,若我只是宋酒,我愿意和阿霁做一切亲近的事,给你想要的。但我现在给不起,他还在我心里。”
“我知道。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
“阿霁……”她玉指轻挑宋霁下颌,眸光盈盈:“我为你跳一支舞罢,然后转身,你忘了我。”
那是一枚泛着纯正丹光的丹药。宋霁接了过来,指尖触及她掌心,心跳如鼓。
“阿霁,你看好了。这支舞,他也没有见过。”
清风吹拂,曾有清艳狐妖为一人翩然起舞,舞姿妙曼动人,轻纱迭起,腰肢慢转,挥袖间淡淡一瞥,轻易乱了人的心魂。
宋霁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眼酸得想流泪她都忍下。狐菱之美、狐菱情意之真,教她既难舍,又难忘,由衷地生出满腔敬意、满腔情意。
一舞桃花开。
狐菱停下来,目光灼灼:“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支舞,阿霁,忘了我罢。”
“好……”宋霁晦涩出声:“你再唤我一声「姐姐」可好?”
狐菱眼神微变,沉默半晌,见风中有桃花飘落,伸手拈花:“姐姐,这朵花送给你。”
宋霁忍泪笑道:“谢谢小酒……”
她转身走得极快,一瞬消失在长风。
她人不在,狐菱眼里的笑跟着寸寸泯灭,绝世的容颜有了不可言说的黯淡。须臾,她一笑,恢复了狐妖与生俱来的傲然。
第二次相见,是狐菱冲击天劫的那天。
宋霁坐在一艘小船担心地要死,却不像阿景怜舟一般可以正大光明地替她担忧。她头上戴着船夫的草帽,一身青衣胆战心惊地盯着远处风起云涌的苍穹。
雷电交织,激开万丈光芒,骇然的深紫色使得白昼变得昏昏。
狐菱一身白衣飞身迎向雷劫,悍然无畏,风姿凛然。宋霁不止一次为她心折心颤,手下意识抚上用金丝线悬在脖颈的红色小丹药。
她背着某人将忘情的丹药穿成佩戴在身的佩饰,颇有睹物思人的打算。
三个时辰后。
雷霆止息……
狐菱得偿所愿,终成九尾天狐。目光横越百里,看到记忆里那张熟悉的脸,她闭了眼,浩然苍茫的气息久久不绝。
她默不作声看着小船上的人抱膝痛哭,昔日种种翻涌在心,狐菱一掌拍在心口,血雾之中尽是过往时光碎片。
借天道余泽,修身外化身。
昼景望向凌云九霄,一声高喊:“阿娘!”
宋霁哭得衣衫湿透,不知哭了多久,再抬头,远处苍穹之上金芒闪烁带着天道无上威势杜绝周遭望来的眼目。
她再也看不见狐菱,怔怔地在那发呆。
直到金光褪去,直到夜
红着眼睛欲划船,不料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呼喊:“阿霁姐姐!等等我!”
宋霁回眸,傻呆呆地破涕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宋玉东墙:指貌美多情的女子。
这里的「宋玉东墙」也可以代指阿娘,阿娘痴情且浪漫,她给宋霁的,都是从来没给过别人的。
阿娘是理想化的人物,九尾天狐,不受天地束缚,逍遥自在,寿数不绝。她一生对情对爱,给出了忠贞,也给了宋霁不负。
第130章 舟舟阿景(1)
沈端去后的那一年,怜舟和昼景心灰意冷打算在宗族过继一子。
消息传出来,不仅宗族上下反应热烈,整座浔阳都掀起不小的声浪。
以家主和夫人的美貌,生出来的孩子想也知道长大以后必定绝色,两人正年轻,怎么就放弃了?
即便伤心好友故去,也不能拿子嗣一事当儿戏。
一时流言纷纷,茶楼酒肆,有说昼夫人身子娇弱家主顾忌其生产之苦,是以干脆选择过继一子在两人名下。
也有人说,夫人身子不大好。这不大好说得隐晦,意味深长,话里话外无一不指向那引人叹惋的可能——昼夫人生不出孩子。
昼景在外走了一圈,该听的不该听的几乎都听了个真切,她心中一声冷笑,暗斥这些人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榻上之事。
沈端下葬不久,她和舟舟无心欢爱,于子嗣一事绝了执念。
大抵这一世缘法不到,该努力的都努力了,无论她与舟舟,两人皆无法受孕。
她怀着一腔闷气踏进家门,揉了揉发僵的脸,眉间慢慢染笑。
八月初,池子里的睡莲开得正盛,鱼儿游来游去,怜舟一身素淡白衣意态疏懒地斜斜倚在白玉栏杆,随手撒下鱼食,脑子里想起几年前十七缠着她絮叨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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