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滢倚着圣上,听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便莫名会觉得安心:“三七生长于云山之南,活血镇痛,能治小儿伤寒,对孩子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个乳名是男女都能用的,又是云滢自己想的,圣上倒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他轻轻地念了几声“三七”,欣然同意:“那以后就按阿滢的意思,等它出来,叫会宁、福宁殿的宫人也这么叫他,正式赐名以后再让宫人们改称呼。”
两人像是往常一般共枕而眠,云滢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而圣上环住她的腰身,状极亲密,她稍微有些怅然之意:“郎君,那等三七出来以后,如果真的是位皇子,不叫他和介仁两个兄弟见面吗?”
她以后就会是后宫中所有子女的嫡母,即便和河间郡王年纪相差不大,但也可以这样叫了。
圣上对待河间郡王的态度在外人看来已经算得上是皇室养父子里不错的了,但是云滢作为除了江宜则之外陪伴皇帝最长久的人,明显地能看出这一对父子并不亲近,反而像是……前世的仇人一般。
不过或许是圣上心底对皇位的继承还是十分在意,一旦同自己心爱的女子有了孩子,必然是要舍弃他的,所以不希望一个并非自己亲出的儿子存在威胁她和三七的地位。
三七同他差了十几岁,万一山陵崩,河间郡王作为先帝养子,他自然也是一个威胁。
“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一做的,”圣上的声音淡淡,已经没有起了杀心之后的那种冷厉:“等名分定下来,再让他们见面也无妨。”
皇帝所说的名分,自然就是东宫的事情。
河间郡王记在皇帝的名下,等到新的皇子出生长大一点,还是得向长兄行礼,只是长幼有序总越不过君臣尊卑去,就算是他们的孩子年纪幼小,得了册封,但也免去向臣子行礼的尴尬。
“七郎也太小气了一些,孩子之间这一点事哪里值得你在意?”云滢伏在枕上轻笑:“要是叫外人知道,心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圣上。”
“别人哪里敢臆测朕?”
圣上揽着她,轻轻握住她如玉一般的手臂:“也只有阿滢敢这样想,敢这样说。”
……
翌日清晨,圣上便已经早早去上朝了。
岫玉让宫人来给云滢呈递衣物,悄悄附在云滢耳边道:“娘娘,昨夜秦庶人发高热,德妃命太医去看了。”
皇后被废以后原本是要随着车驾返回宫中,而后被送往皇家寺院的,但是秦氏在路上一直病怏怏的,虽然人已经挪出了坤宁殿,可圣上出于对元后之事的追念,不愿重蹈覆辙,没急着将人送到寺庙里,把人打发到西边一座荒废已久的宫殿,留了人看守。
“她发高热,怎么没人来知会我?”云滢微蹙了眉,随口道:“德妃算是最早入宫的嫔妃,比我大了一轮,又与我共有协理六宫的权力,这些事还是能做主的。”
云滢也是过了一段时日才得知,秦氏果真被太后处以杖|乳之刑,听说人好几日不能饮食,消瘦了不少,接连的打击叫她老了不少年岁。
德妃算得上是一个后宫中隐身一般的存在,身居高位,偏偏许多年前就不再承宠了,平常请安都是免了的。就算是嫔妃们私下议论,往往也议论不到她的身上。
这次操办宫宴,她也没有到自己宫里来过,云滢成日里除了与圣上在一处也有旁的事情要忙,只让两边掌事的宫人传递文书,自己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也不愿意麻烦德妃跑来跑去,叫她在自己宫中理事就行。
“官家不让奴婢们和您提秦氏的事情……”岫玉怕云滢会多心,以为皇帝是防着她要斩草除根,把秦氏悄不作声地除了,轻声解释道:“圣上本就不愿意多提废后,又怕影响了您如今养胎,所以才不叫说起那位如何的。”
皇帝同云滢的关系当然与当年元后被废时与秦氏的关系不同,连圣上自己都承认确实有过赐死她的心思,云滢才不会插手这样的事情。
“可是德妃未免也太不知趣了一些,这种善心怎么能乱发,官家都不叫人问秦氏的死活,偏她多事,也不来请示娘娘您。”
岫玉不大喜欢德妃这般作派,皇后都已经被废了,秦氏被废前又是与云滢不睦的,她操这份闲心,那不就是在圣上面前树好人,来叫贵妃心里不舒坦吗?
“官家就算是因为先废后之死生秦氏的气,但他也不会叫秦氏死得那样难堪凄凉,让宦官去折磨她。”云滢对圣上的心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不愿意旁人行的事情,自己也不会这样做。”
德妃入宫太久,与两位废后的恩怨她都不清楚,既然圣上已经对她没什么情分,云滢也愿意当做看不见。
至于做好人,那就叫德妃做算了,她是不会去做的。
还没等蕊月给她插好掩鬓,已经有宫人过来同贵妃禀明:“娘子,郡王侧妃来了,说是有事情来寻您。”
云滢微蹙了眉,“这是福宁殿,天子寝宫,她一个宗室命妇进来做什么?”
岫玉见云滢有些不高兴,含笑解释道:“娘娘您忘了,官家许您的亲人时时陪伴,您得了圣上特许夜夜留寝福宁殿,想来侧妃也是急着要见您,因此便过来了。”
“那像是什么话,圣上疼我,也只是许我进出,她一个臣下之妻,怎么能到圣上的寝宫来,不怕坏了名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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