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译无端的生出万种感慨来。
以前为了乔纵不顾一切的幼稚小姑娘,终究是长大了。她不会再为了乔纵疯狂了。
沈皙栀和彼得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订了两间房休息,临睡前,沈皙栀很真诚的向彼得道谢:“彼得,谢谢你今天跟着我过来。”
彼得看着身前的少女。
少女目光盈盈,亭亭玉立站在那。薄外套下的腰肢纤纤,浅浅笑着。
“没……事。”他脸上浮上红色,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道完谢,两个回了各自的房间。
沈皙栀在浴缸里泡了个澡,身心舒畅,围着浴巾出浴室前,很突兀的想到——
乔纵或许明天就断气儿了。
酒店空荡荡的房间里,香槟色的灯光打在她身上,鼻尖有好闻的清香,沈皙栀眼睛动了动。
很迟钝的,心里生出了一股难过。
空落落的心里,像是一下子被这种难过的情绪给填满了。
乔纵快要死了。
可她却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跟他说。
她没有告诉他,她这些日子有多后悔,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提出分手;她没来得及告诉他,曾经的曾经,她真心爱过他。
在她十八年那一年,乔纵是她心口皎洁白月光,滚烫朱砂痣。
哪怕时至今日,一想起他,一想起错过的遗憾,她心口仍会扯出很浅的难过。
她还爱他。
只是这份爱在一日一日的孤独生活里,被她自己给藏住了。可这一刻,在得知乔纵死讯,想到两人或许永远天人两隔。
这份被掩藏住的爱意破冰而出。
再次热烈燃烧起来。
沈皙栀胸腔微微起伏,扔了擦头发的毛巾,穿着酒店里的拖鞋,连手机也忘了拿,慌慌张张的拉开酒店房间门就跑了出去。
如果……
如果这一刻乔纵死了。
又或者,乔纵死在今晚。
那她余生难安,永生永世都会被痛失所爱的苦痛折磨,难以走出来。
沈皙栀拼命按着电梯下行键,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刻,她冲进去,按了一层的数字。
电梯到一层的过程中停了很多次。
沈皙栀脑海中的念头不断地变化,一下子想,万一就是迟到了那几分钟,乔纵刚好死掉了呢?
她一双杏眼里蓄满了泪,在电梯到一楼的时候,拔足狂奔。
酒店里医院大约八百米,沈皙栀拼命地跑,连气也来不及喘。不久前她才绝情的走掉,这时候却又控制不住自己,跑了回去。
她想起很久以前,乔纵走在城市夜景中,她也是这么朝他跑过去。她问他是不是冷。
她说,冷也没关系,我是热的嘛。
以前念书的时候沈皙栀都没这么跑过,跑的路上鞋子掉了一只,沈皙栀没来得及去捡。
她赤脚踩在沥青路上,忘记疼,忘记累,只怕自己晚一步,就再也不能对乔纵说出自己心里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终于趔趄着跑到了乔纵病房前。
还是忘了敲门,她直接推门而入。
病房里的男人正拿着一个本子,修长手指握着笔,在本子上面写东西。苍白的灯光下,他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显得朦胧,像是加了一层滤镜,侧脸俊美,美好的不像真实。
沈皙栀微微喘着气,泪流满面的站在病房门口,有些不敢进去。
直到他抬眸。
鸦羽般漆黑的长睫轻颤,眼睫下,是一双深色的眸。他眼眸里无悲无喜,淡漠的仿佛无情的神仙。
沈皙栀猝然被这个眼神击倒。
她什么也不想管了。
她不管不顾,跑进病房里,也不顾自己满脸的泪,扑到床上,一把抱住了乔纵。
少女脸埋在他颈窝,呜呜咽咽的哭。
沈皙栀哽咽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吓死我了乔纵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呜呜呜呜!”
乔纵有些无措。
他就这么被少女揽着脖子,任由她眼泪滴下来,灼伤他的心。他怀里是很淡的玫瑰花香味,少女身子软乎乎的,头发有几根黏在他脸上,有些痒。
他心软的不像话,几乎要化成一汪水,连冷漠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开不了口问她那个男人是谁,也不想叫她松开自己。
这个怀抱。
他想念了太久太久。
沈皙栀鼻涕也蹭在他领口,少女软乎乎的问:“乔纵,你什么时候死呀?”
乔纵:?
“呜呜呜呜呜呜……”她哭唧唧的,像个小婴儿一样赖在他身上:“我好怕你死啊,呜呜呜,我都没告诉你,我好喜欢你的,你别死好不好?你活着,我们结婚,然后一起老去,等以后我们老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没说下去,乔纵僵硬的抬起手,很缓慢的,揉了一下她的头。
沈皙栀哭的更厉害。
小哭包泪汪汪地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不死好不好?”
乔纵蹙了蹙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带你去买漂亮衣服,好看的新首饰,我给你买全世界最好看的东西,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少女语气哽咽又带了三分痛苦的哀求:“你一直陪着我,求你了……”
“……”
乔纵沉默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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