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以后，席涯复又起了身，朝白鸾的房间走了过去。
    这扇密码门，席涯看了很多年了。
    从总部建成开始。
    席涯在门前沉默了两秒钟，敲了门。
    “大人。”
    里面没有回应，席涯安静的等着。
    好一会，门才打开，白鸾抱着胖胖淡淡的看着他，“怎么？”
    不知道是胖胖太胖了，还是白鸾太瘦了。
    在胖胖的衬托下，白鸾单薄的吓人。
    席涯的目光在白鸾冰蓝色长发上停留了一瞬，才看向白鸾，露出以往的笑容说道，“头儿，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散心？”白鸾的目光没有什么起伏。
    她从来都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没有半分温度，仿佛天塌了都不会让她有什么表情。
    可席涯知道不是。
    不需要天塌，也不需要的如何费劲。
    只需要提到一个名字。
    叶川。
    道上抬抬手指就能掀起腥风血雨，以冷血无情名震八方的暗夜之花。
    会因为一个死人方寸大乱。
    是死人。
    基地里从来都没有人敢提，他也从没有提起过。
    但这是事实。
    从他发现叶川是一个怎么都找不到的人的时候。
    白夜如今是最强盛的时期，可以说这普天之下，不管在任何地方，只要这个人活着，就一定会被白夜找到。
    所以白夜可能是地下手上沾染了鲜血最多的组织，但又是树敌最少的组织。
    因为白夜的追杀是最可怖的。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但他们找不到叶川。
    基地里负责找叶川的特工甚至都只有照片。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在找这个男人叫什么。
    整个白夜，只有他知道。
    因为彼时白夜还没有成立。
    那个时候，道上还是老牌组织互相牵制，没有一个组织称王的局面。
    他跟着白鸾一路风雨走过来。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似乎比如今的关系要更近一些。
    那是一个雨夜。
    他们刚刚结束了一个任务。
    屠掉了一个组织的分部，抢夺了他们的枪支弹药。
    返回据点的时候，他跟在白鸾身后走。
    偶尔一个闪电划破夜空，会照亮白鸾的蓝色的头发一瞬间。
    地上都是血水，他们身上沾染的血水被雨水冲落，汇聚到了一起，成了让人心里发毛的血水滩。
    这个时候他们算是刚刚起步的时候。
    席涯从跟了白鸾以后，每一天都在感谢自己当初做的决定。
    他为自己选择了一条康庄大道。
    白鸾救了他以后，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返回他当时所在的组织。
    卡其帮。
    很多细节席涯如今已经想不起来了，因为和成立白夜前更大的风风雨雨相比，这件事太小了。
    小到如今他都记不起当初这组织里任何一个人的脸。
    他只记得他和白鸾里应外合，端掉了卡其帮，占据了卡其帮的一切，这里也作为了他们最开始的据点。
    洗了澡换了衣服以后，席涯出去喝水的时候，看到了训练场里的白鸾。
    白鸾的刻苦是任何一个特工都望尘莫及的。
    那时候，席涯只要想找白鸾的，就一定能在训练场里找到。
    席涯陪着白鸾一起练了一会。
    他的体力跟不上的时候，场外休息去了。
    又看了白鸾一个人训练了两个小时，才终于看到她停下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席涯知道了叶川的存在。
    他给白鸾递了水，看似很随意的说道，“罂粟大人有男朋友吗？”
    “有。”
    白鸾这个答案，显然是在席涯的预料之外的。
    他端着手里的水愣愣的看着白鸾，直到白鸾侧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
    “没什么。”席涯摇了摇头，喝着一口水来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他又状若很随意的问道，“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大人的男朋友？”
    席涯是没有想到的。
    道上的女特工是少数。
    大多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了。
    不知道从哪来的孩子，全部塞到一起训练，同吃同睡的伙伴上了的擂台就是生死对手。
    因为只有赢了的孩子才会被留下来，培养成特工。
    那些输掉的孩子席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但他再也没见过了。
    卡其帮只能勉强算是一个中型组织，可这样的组织就有一条这样完整的产业链，更不要提那些大组织了。
    这样的环境下，能出头的女特工的很少。
    在之前，席涯也从来都没有去想过他们这些人的感情。
    好像对他们来说，感情是身外之物，因为他们每一次出任务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觉其实即便是地下这种恶劣至极的生存环境，感情也会发芽的。
    只可惜，那刚刚发芽的小苗就被那场夜雨浇灭了。
    他在那天晚上，知道了一个叫叶川的男人。
    白鸾的男朋友。
    -
    那天以后，席涯消沉了一段时间。
    后来整理好了情绪以后，也很少笑了。
    他重新又变回爱笑的性子的时，已经是三年后了。
    白夜成了地下的龙头组织。
    站稳了脚跟。
    其实白夜很早就站稳脚跟了，但白鸾似乎是个稳扎稳打的性子，她的每一步路都走的非常稳。
    在即便几个组织联手都对他们造不成威胁的时候，白鸾才终于收起了手里的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地下之王撒旦出现了。
    席涯是亲眼看着白鸾代替这个凭空出现的撒旦下命令。
    所有出自地下之王的手笔，全部都是来自她。
    那天晚上席涯多喝了两口酒，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带着醉意去了情报组那里。
    席涯是基地里仅次于白鸾的头目。
    所以他当然清楚，很早之前，白鸾就下了命令，让他们找一张照片上的男人。
    席涯看过了。
    那是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嘴角带着恣意张狂的笑意。
    他当时没有多想。
    可结合这个凭空出现的撒旦。
    席涯哆嗦着嘴皮子，声音有些发抖的看着特工问道，“这个人找到了？”
    他指着那张照片上的男人。
    特工摇了摇头，“还没有涯头目。”
    席涯深深呼了一口气。
    这个念头很大胆，甚至让人觉得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