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没出息的,我不是抛弃你,项项,妈妈爱你啊。”
“有我做你妈妈,你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骂是私生子,我怕啊,你那么聪明以后能成才,妈妈能听到你的一点好消息就足够了!”
“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我那个时候尊严脸面都不要了,我怕,我那个时候爱他,我是先来的,我以为我能…我能的…”
“你成年了,成大人了,我才放心,我才动了心思的…”
断断续续,颠倒错乱。
齐项听了会儿,懂她的意思。
她是齐正晟的情/人,但情/人也有爱人的权力,齐正晟多情浪荡,见一个爱一个,钱歆跟他最久,以为自己能让浪子回头,这里面必然夹杂了对名利的追球,但钱歆怀孕时是真的爱齐正晟的。
她把失败归咎于出身,因为她卑微,过往不堪而难登大雅之堂只能失去一切,本着对齐项殷切的期望,她把齐项推向了她梦中的“天堂”,希望他得到所有。
后来醒悟了,后悔了,也来不及了,只能自我惩罚,惩罚近十年,等齐项成年了,她才给自己减刑,才让自己出狱。
齐项原本站着,睥睨着这个颤抖的女人,带着神悲悯世人的情绪。他忖道,她很痛苦,往后余生,她一辈子都放不下我了。
这种自私、黑暗的情绪他心脏里蔓延,是近乎于孩童的邪恶,是一种幼稚的报复心理。钱歆把他扔了,他去践踏钱歆的尊严,合理的交换。
可他又忽然想到了白绩,白绩和白务徽,是比他们更难堪的纠葛,腐烂了都要连在一起的怨恨,齐项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跟白务徽太像了。
而钱歆很瘦,穿着毛衣都能看出点肩胛骨的轮廓,她韶华渐逝,逐渐苍老,过往的谬误都化作十年的咒怨纠缠她至今,看她悲恸绝望的样子,齐项并不会觉得爽快。
我起码不会变成白务徽,齐项心中否认,我也不能变成他。
他叹了口气,沉沉的,把什么都扔下了一样。
“妈妈爱你的,项项。”钱歆垂头,喃喃自语。
齐项上前一步,蹲在她身边,犹豫片刻后抚上她的肩头,像法官的宣誓,“知道了,我原谅你了。”
一锤定音,此案终了。
钱歆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她径直盯着齐项的眸子,企图在里面寻找谎言的痕迹,但齐项句句发自肺腑。
“我们一家人,你、我、齐正晟不要再纠缠了。”齐项手上的力气加重,“你把我忘掉,重新开始吧,我也一样。”
“新婚快乐…妈妈。”
齐项喊出“妈妈”这两个字,郑重又释怀,她是我妈妈,星河逆转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她做错过事,那么就罚他们生死无瓜葛吧,齐家也早就把钱歆从他的履历上抹去了,那十月怀胎之恩,五年养育之恩,就像出生时剪去的脐带,一并剪去吧,一刀两断,干净。
齐项笑了起来,松快温和的,“我原谅你了。”
也就此原谅了我自己的出身,原谅我自己,不再埋怨为什么是我被抛弃了。
“这就当咱们最后一次见面吧。”
“我回去了,妈妈。
*
路上的雪早就被清洁工扫到一边,现存的积雪上也落了不少脚印,白绩闲来无事,专捡空地方跳,把自己的脚印拓上去。
齐项夹着相册下来,就见到这一幕。
一只小白鸟,在雪天里灵动快活,比孟婆汤更能忘忧。
他的胸膛刚剖去一块腐烂沉疴,空荡而释怀的角落又被一种粉蓝的悸动重新填据,伤口结痂,滚烫炙热的鲜血重新涌动流通。
白绩…还好有你。
“雀儿。”齐项喊了一声,直直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我有话想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秒
齐项:我哭了。
后一秒
齐项:我上了,家人们!
白·一无所知·绩:我心疼他,他现在一定很痛苦。
感谢各位支持!!
第74章
齐项的胳膊紧紧箍着白绩的腰,羽绒服宣软棉柔,后者被包裹其中,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齐项的呼吸落在他颈间,湿热的,激起一层战栗的汗毛。
“有话…有话就说。”不要搂搂抱抱。
白绩下意识去扫视周围,怕被钱歆看见,心如擂鼓,回过神来想挣扎。
“我以后收不到她的短信了。”齐项轻声道,夹杂着一丝遗憾,“回去我就把那个号码注销。”
白绩挣脱的动作为之一顿,他瞥见落到地上的相册,齐项把钱歆对他的唯一念想都带走了,很是干脆。
他垂眸,手心覆在齐项冰凉的手背上,“逢年过节我给你发。”
耳畔又拂过齐项的轻笑,他缓缓吸气一口气,像是有所感应,白绩的心脏紧接着被高高吊起,两脚不着地的悬在半空。
“我…”
“可以了,齐项。”
雪早就停了,正午阳光热烈却不烫,照在积雪上,透亮晶莹,整个世界容不下一处阴暗的角落,右侧方的十字路口传来汽车鸣笛声,有闲闲碎语声,是听不懂的方言。
一个陌生的城市。
白绩想,可以了,再说就过了。他敏锐地感知到接下来齐项会说的话,无力地想再挣扎一下,“回去吧,我刚买了票。”可是齐项没给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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