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上星君显然是喝多了,众仙连连起哄。易上星君果真挨个敬酒,每喝一杯,就要说一句,恭喜恭喜,被敬的人就回一句,同喜同喜。有和他熟悉的,就会多说几句话。
北渚自父亲仙逝后,就潜心修炼,鲜与人接触,人人都道她性格孤僻,实是北渚觉得麻烦。不过今日,她是怎么也躲不过了。只能一边吃菜,一边偷偷打量被敬的人反应。
好在简单,只要说两句同喜。易上星君快过来了,北渚有些紧张,暗自捏紧了酒杯,平复心情,暗自思付要说的话。她旁边就是于苍,她名义上的哥哥,实则和她很不对付。北渚双亲仙逝得早,她就一直养在了于苍家里,因为于苍的父亲曾是北渚父亲的下属。
于苍对北渚并不欢迎,甚至十分排斥。于苍的阿娘对她挺好的,但北渚总觉得他们一家子都对自己带着疏离。或许是因为,于苍的父亲是为救自己而死。所以,不管于苍怎么闹自己,她都不还手不还嘴更不告状,这是她欠下的。
于苍是个爱玩的主,和每个人都熟悉。他和易上星君说笑了几句,痛快的饮了酒,就坐下来,瘫坐在软椅里,饶有兴趣的打量北渚的反应。
北渚确实紧张,她捏着酒杯,刚想起身,就发现易上星君跳过了自己,直接去敬下一个人了。北渚悬在半空的酒杯缓缓放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放下来。那一瞬间,她觉得宴席上的仙者们吵闹极了,又好像有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于苍自然是看见了,他拿起酒杯,本想去敬北渚。旁边有人找他说了几句话,他就忘了。
北渚安慰自己,许是易上星君喝多了。她默默的看着,发现余下的每一个人,易上星君都敬了。
后来北渚发现,不仅是在宴上,私底下,曾经要和她说话的神仙,都不愿意和她说话了。人们开始躲避她,有她出现的地方,众神散去,她不在的地方,众神方才聚拢。
北渚知道原因,因为她是衰神,这世间的衰运从她手里经过,谁都不想碰上。
北渚也曾经后悔过,她允许自己后悔,但不允许自己一直沉浸在后悔中。
王清河再次回到席间,穿着莲青衣裙,坐在软垫上。耳畔笑语连连,推杯换盏,不远处易上已举着酒杯过来了。王清河明白了,这是幻境,幻的是她终身难以释怀的魇。
第62章 白楼黑殿
仙雾阵阵,拂动王清河的青衫,她捏了捏太阳穴,觉得这幻境做得属实逼真,她竟然觉得有些微醺了。易上已敬到于苍来了,两人说着客套话,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凌凌的响声。
和之前一样,易之星君敬完酒后,直接越过了王清河。灰色衣袍扫过整齐铺就清漆木板,到另一位神君面前去了。
王清河捏着酒杯,望着里面的嫣红酒液,这是赤果酿成的果酒,味微甜,但后劲很大。王清河仰头喝下,说道:“这世间的人本就是趋利避害的,不知还在耿耿于怀什么。”
话音落下,周遭笑语远去,数道身影化为阵阵仙雾,席间一片狼藉,只剩下她一人。王清河执起酒壶,倾出嫣红色的长龙,抬杯饮下。
淡青色的衣袍从堆叠变得柔顺,王清河踏在清漆木板上。见周遭彩霞纷飞,瑞气千条,无数山峦在缥缈的仙雾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想到,已经好久没回金照山了。
突然,头部传来一阵钻心疼痛,面前场景突变,水榭长廊化为千里焦土,一道地裂蛇似的盘踞着,周遭腥风阵阵,地裂里涌出的彩雾吹散在空中,仿佛在风里加了无数把刀子。王清河仅仅站了片刻,手臂脸上就被风刮出数道口子。
她面前有两个人,相互跪坐在地上,其中一个是她,青衫遍染,捧着一个人的脸说着什么。两人浑身都是伤口,有好几道伤口都深得能看见了骨头。
这人是谁?王清河的脑海中没有这一段记忆,她想看清那人的脸,但头部的疼痛愈发刺骨钻心。王清河咬着牙忍痛跑过去,正要看见那人的脸,场景又换,她再次回到了金照山。
一股巨大的悲伤瞬间冲击了她,虽然她不记得那是谁,虽然她不知道那段记忆是什么,但她就是很悲伤。除却头部的疼痛,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
眼泪毫无预兆的流出来,让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王清河擦掉碍事的眼泪。面前的景象就像是电影镜头一样,又变成了地裂边的一幕。
她和那人还在原地,她看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哭着,说着什么。那人的手毫无生气的垂在身侧,雪袍全是鲜血,显然已是死了。
王清河想上前,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看清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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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隶回到了忘川河底,一条沉重的锁链铐在他脚踝上,锁链中间还有一枚钢针,巧妙的穿在他骨头中间,只要稍稍一动,整条腿都会传来尖锐的疼痛。
忘川河水冰冷刺骨,无数小鬼在这里游荡,顺着河水淌下来,发出咿咿呀呀的哭喊声。河水中夹杂着棺材碎片,有的还很完整,材头上的雕花毫厘毕显,有的已变成了几块废柴。
数具骷髅顺着河水飘下来,他们的上下颌不断颤抖,仿佛是在哭泣,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
金隶催动鬼气,手背光洁如初,什么也没有,甚至因为那根锁链,他浑身的力气正在缓慢消失。金隶用手扯了扯,直到疼痛碾过身体,锁链仍毫无反应时,他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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