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转进了普通病房,可并不是真的就万事大吉。
看到苏曳的那一刻,这孩子突然哭了。
泪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样。
他抱着膝盖哭得十分无助。
苏曳这一次,忽然觉得这孩子可怜。
盛兆林死了,沈唯一死了。
不管感情深浅,那都是盛重远真正的亲人。
现在就连许宛如也死期将至。
这段时间,她跟盛重远就没怎么见面。
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一切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谁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
看到对方,彼此都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苏曳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拜许宛如所赐,苏曳的母亲是许宛如间接害死的,沈唯一绞尽脑汁的想要弄死苏曳。
而沈唯一的死是梁照凛造成的。
车祸的真实原因究竟是不是官方通报的那样,盛重远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疑问。
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少年。
只是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去追查一切而已。
这也是他为什么宁愿跟盛寒衾接触,也不愿意跟苏曳接触的原因。
盛寒衾跟他之间,没有隔着那么多的人命。
可是到了今天,遇到事情,他能想到的却还是只有苏曳。
苏曳上前几步,将人抱在了怀里。
男孩哭得更加大声了。
“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几个月以前,他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子弟,人生最大的烦恼就是要怎么从盛寒衾的手上将盛世地产抢过来。
他是一笨蛋,可那个时候他是一个快快乐的笨蛋。
有偏心到极致的父亲宠着他,有虽然不聪明却一心一意为他打算的母亲。
后来跟苏曳梁照凛住在一起,这两个人虽然表现出来的是处处看不上他,可却还是对他很照顾。
可是从罗良友出现之后,他的人生全都变了。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看起来幸福美满单纯无忧的生活,其实对苏曳跟盛寒衾,都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他去外省读书,原本以为可以逃脱一,摆脱所谓的争权夺利。
父亲的遗嘱让他觉得其实很圆满,家产本来就应该这样分,苏曳,盛寒衾,他们都是盛家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既然父亲的遗嘱已经出来了,那么就更没必要争来抢去的了。
尘埃落定,他只觉得轻松。
却没想到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所有美好的假象被彻底撕下。
就像是一个本来就不怎么美观的蛋糕剥去那层糟糕的外壳,露出更加丑陋的一面。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身处其中,他就像是路边的一颗石子,身边的车水马龙跟他毫无关系,却又息息相关。
他没有能力阻止一切的发生,甚至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处。
出国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出路。
他对沈唯一没有任何的感情。
那个亲姐姐的分量在他的心目中比不上苏曳的一根小手指头。
可是他又因为母亲的所作所为而对苏曳心中有愧。
沈唯一的死在他的心中并不是一点波澜都没可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再一次提醒他,原来苏曳跟他母亲姐姐之间有着化不开的深仇大恨。
隔着苏葵的一条人命。
隔着苏曳过去二十年里所遭受的非人虐待。
他开不了口劝苏曳放下仇恨,因为就连到现在,许宛如也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
他始终也没想明白,母亲有什么立场这么恨苏曳,这两个人难道不是应该反过来吗?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
两个人坐在花坛边上,盛重远看着眼前一片一片的雪花,唠唠叨叨的跟苏曳说起许宛如生病的整个过程。
许宛如在浴室里跟人打架,脑袋撞到了墙上,磕坏了。
被送去了医务室,做检查的时候查出了不对劲,索性就做了个全身检查,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检查,竟然查出了癌症。
听到这个消息对于盛重远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他做梦也没想到,母亲会得这种病。
还是晚期,就算是化疗手术都没用,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许宛如还在医院里躺着,头部破了一个很长的口子,缝了十几针,到现在人都还在昏迷之中。
“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说!”
盛重远摊:“没有什么比等死的滋味更让人难受的了。她本来就已经在等死了,可是只要表现好,还有一线希望能够上诉改判。”
他也是真的一直在努力。
就算是母亲执迷不悟,就算是那个人再怎么该死,当儿女的,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去死。
“现在死期竟然还提前了,必死无疑,让我要怎么告诉她?沈唯一才死多久,她都没去祭拜过她。”
他太激动太悲伤太无助,说话唠唠叨叨前言不搭后语,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苏曳跟他上了楼,他还在唠唠叨叨:“我得瞒着她,我应该瞒着她,要是让她知道了真相,她是不是会死的更快?一个人最怕没有希望,是吧,姐?”
苏曳只能揉揉他的头,长叹一口气,不过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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