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开始明显得冷了起来，尽管平昌位于韩国的南部，在太阳还没升到天空最高点的时候，这的气温也算不上温暖，偶尔吹起的微风也带着一股凉意，让刚从场馆里走出来的尹曷安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昏沉的头脑在风吹后有过一个清明的瞬间，可之后就更难受了——她前天赶夜戏的时候着了凉，夜里一直在发热，整晚都没休息好。
    发着低烧的尹曷安裹紧了自己薄薄的鹅黄色外套，走得更快了，金智秀她们还在公演现场，估计也快轮到她们彩排了。
    “angela。”有人叫住了她。
    “vicky前辈。”尹曷安转身，然后附上一个礼貌的鞠躬，对于孙佑恩的出现她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录音事件之后，她和她之间就变得十分尴尬，虽然先前两人的关系也并不熟络。
    孙佑恩自若地接受了女孩格外周全的问候礼节，察觉出了她的疏离，她平和地勾了下嘴角，出口的话语透露出责备的意味：“冷淡了不少呢，之前不是还叫我欧尼吗？”
    “是因为我和智旻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对你来说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吗？”
    孙佑恩回忆起几个月前聚会上那个笑脸明媚地叫她“欧尼”的少女，总是柔和着的眉眼透露出几分尖刻的讽刺，“可是，我明明成全了你们啊。”
    “我和智旻不是前辈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是吗？那你说……一个人可以有多虚伪呢？”
    对方古怪的话语让尹曷安忍不住蹙眉，“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
    外面阵阵的冷风吹得起劲，女孩愈发头昏脑胀，根本没有揣摩孙佑恩言语里暗含深意的心思。
    “那么晚了让他来酒吧那种地方接你，这是正常朋友之间该发生的事情吗？”
    孙佑恩提起了前段时间网上传得风沸沸扬扬的照片，她顿了几秒继续道，“你知道智旻喜欢你吧？”
    尹曷安愣了几秒，发热的大脑才迟钝地运作起来，她思索过后，依旧选择了沉默。
    揣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应该是彩排那边在催她回去。
    眼前的孙佑恩却缓缓上前，阻挠了尹曷安即将迈出的脚步。
    她略微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逐字逐句地阐述着自己的认知：“angela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在你的心里，智旻他到底属于那个偏僻的角落呢？”
    “既然已经有了恋人，这样吊着他又算什么呢？”
    “或许，在你眼里，智旻他是一个十分优质的备胎吧？”她用柔声道出心中的疑惑与猜测，语气却是全然的笃定。
    “和前辈有关系吗？”尹曷安冷硬地反驳，“这样毫无根据的揣度别人的私事是一件很失礼的行为吧？”
    此刻的女孩烦躁极了，发着烧被人拦在空旷的场地吹冷风，还接受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质问，她能有好脾气才怪。尹曷安很不理解，为什么先前那么温柔明理的人会变得如此不知分寸，她原以为孙佑恩和她那个不讲道理的队友是不一样的。看着孙佑恩脸上掩饰不住的错愕与难堪，她承认自己的措辞不太客气，可女人那种自以为是的神态让她不舒服极了。
    更重要的是，尹曷安实在无法容忍孙佑恩如此曲解臆测她对朴智旻的态度。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吊”着谁，还有孙佑恩提到的“备胎”——那个人是朴智旻啊，她怎么能够允许自己那样轻慢地对待他，又怎么舍得那样对他？
    可是无论自己心中怎样否决这些毫无根据的论断，眼前的人都完全没有必要知道她丝毫的想法，尹曷安也没有告知的打算。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响动着，自己真的不能也不想站在这里无谓地耗费时间了，于是她对孙佑恩说：“经纪人在叫我了，抱歉，不能陪前辈聊天了。”
    ……
    尹曷安回到公演舞台，还没走近就被迎面而来的金智秀拉住了手腕。
    “你跑哪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都要全体出动去找你了！”
    “彩排那边都催了好几次了，你再回来晚点晚上就要直接登台了。”金智秀说这些话时脸上只有一分的责怪，其余的九分全部是真切的担忧。
    尹曷安另一只手环上金智秀的手臂，亲昵地和她贴得更近，解释道：“碰到了一个熟悉的前辈，多聊了几句，就忘记了彩排的时间，让欧尼担心了，比亚内。”
    金智秀将尹曷安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别到她的耳后，看着女孩脸颊略显病态的红晕，心又揪在了一起，忙内这两天在发烧的情况她是了解的，除了嘱咐她按时吃药，多添衣物这类作用不大的关心，金智秀也做不了更多。
    ‘忙内还真是多灾多病啊……’金智秀心中暗叹，对于尹曷安这种“受难体质”无奈又心疼。
    傍晚，平昌音乐节公演现场
    尹曷安的身体状况还没有糟糕到上不了台的地步，只是持续发热带来的一系列生理心理的减益状态还是对女孩的表演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台下许多扛着大炮的站哥站姐自然发现了尹曷安不佳的演出状态，皱着眉头拍摄下女孩全程的表演，趁着演出的空档转过头与身旁的同行和粉丝们小声的议论：
    “安宝今天表演怎么都不看镜头啊？”
    “感觉眼神都没有对焦呢，状态不是很好啊。”
    “小天使脸有些红，是不是生病了？”
    “忙内站在台上的时候一直在抖，是冷的吧？”……
    不过这些场上以及网上观看直播粉丝们的猜测与忧心，还是某些黑酸路人的质疑与贬低，尹曷安都无法理会了，因为她结束了这场公演后就病倒了。
    好在女孩已经赶完了这段时期的戏份，组合也在比较松散的半休息期，留给她恢复调整的时间还是很充分的。
    尹曷安挂念着被她寄养在公寓附近爱心猫舍的cookie，于是，在四名姐姐的陪同下，女孩养病的地点由宿舍转移至公寓。
    并且，金珍妮还以让尹曷安专心养病为由，带走了女孩刚从猫舍接回来的白团子。
    “小安要好好养病哦，我们这几天会常来看望你的。”
    看着某只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埋在金珍妮胸前的圆团子，尹曷安一脸冷漠：没良心的小东西。
    然后对眼前的欧尼露出一个“你真是贴心”的“感激”笑容。
    金珍妮：不用谢我，我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目送四名队友离开，尹曷安脸上所有鲜明生动的表情片刻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乏与倦怠，可她不想睡觉，脑海中一直反复回想着孙佑恩说的那些话，它们缠绕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搅乱了她的心绪，也让她越发难以释怀。
    她对于朴智旻，在别人的眼中，真的是如同孙佑恩描述的那般吗？那他会不会这么想她呢？
    从通讯录中找出朴智旻的号码，女孩想问他许多问题，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小安？”
    “竟然接了啊……”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尹曷安还有些意外。
    “说什么奇怪的话呢？”男人的话音里带着笑意。
    女孩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可是更奇怪的明明是这些天隐隐回避着她的朴智旻啊，此刻电话那端的男人温柔得与先前别无二致，就好像这些只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心里憋屈极了。
    “小安你在听吗？”许是尹曷安沉默太久，朴智旻忍不住问了一声。
    “……我在听。”女孩说完这句话，喉咙里突然涌上来一阵痒意，她压着声音咳了一下，然后开始更加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小安你生病了吗？”
    “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吗？”
    “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朴智旻焦心的话语被尹曷安撕心裂肺的咳声衬成了背景音。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声，胸腔内震荡的余韵让她升起强烈的呕吐欲望，但是尹曷安忍住了。
    她只听清了朴智旻最后那句话，也就只回应了这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去医院，传到网上又有人说我矫情了。”
    实际上尹曷安只是单纯地讨厌医院这个地方，不过她口中提到的也不是一个夸大的说法：寻常人感冒发烧去个医院没什么稀奇，可是若是换成了她，某些人就又要大做文章了。
    靠在沙发上的尹曷安坐起身子，拿起茶几上的热水壶，从偏轻的重量判断出它空空如也的内里，将水壶重新放在桌板上，女孩没缘由的升起一股牢骚的情绪：“当艺人真的好烦啊，做什么事都会被误会，说什么话都会被曲解，圈子里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人……真是好没意思。”
    她自顾自地说了许久，才意识到电话那边的男人沉默得有些反常——朴智旻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尹曷安说不出具体的差别，却产生了一股强烈的落差感，由心底涌至鼻尖，化作晦涩的酸楚从她的眼眶缓缓地滑落。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呢？”尹曷安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一只手抹去脸上莫名出现的水痕。
    “智旻你很厌烦吧？”女孩的声音放的很轻。
    “小安？”
    男人透着茫然的柔和声线突然让尹曷安从由自我营造出的那种低落情绪中抽离出来，她开始了一场短暂的自我反省：
    朴智旻这些天的“冷落”的确让她很难过，可这不能成为她埋怨责难的理由，是她过于贪恋朴智旻带给她的温暖，忍不住地沉陷其中，甚至用一种不太合理的标准来要求这个予以她备至关怀的“朋友”。
    尹曷安知道那端的男人还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她抿了下干涩的嘴唇，不太顺畅的开口：“我……我其实没什么事情，这通电话，智旻你就当我没打过吧。”既然问题出在她的身上，这通电话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挂断电话后，尹曷安蜷着腿脚窝在沙发的一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给朴智旻打电话也完全属于一个自找没趣的行为——是她在两人这种亲近有度的朋友关系中没了分寸，又有什么道理和对方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足。
    可女孩还是忍不住委屈：她所有的分寸，都是他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