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儿子都一岁多了,她哪里又会不想她家大兄?
只不过碍于形势,不好提罢了。
安娘提起这个话题,范溪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事跟范远瞻提提。
她先写信过去试探。
范远瞻也想她了,回信问她这边方不方便过去,娘跟儿子的身体如何,前湖城条件艰苦些,整座城市暮气沉沉,想吃只鸡在市场上都不容易买的着。
范溪并不怕环境艰苦,回信道:条件艰苦些无碍,当年那样艰难,我们一家人也过得顶好。我这边没别的事,就是想你。娘也想你。儿子前儿还对着屋顶上的瓦片叫爹爹,他也想你。街坊四邻那么多小孩,口齿伶俐的没有几个,可但凡会说话,都会叫爹爹、娘亲了,估计儿子心里羡慕得紧。
范远瞻接到这封信眼眶都红了,心里难受得紧。
他也顾不了什么,立刻让人铺纸磨墨准备写信让范溪过来。
然而他的信送出去还没有回音,朝廷的训斥与戎谨候府的密信一道过来。
来宣旨的是位黄袍大公公,趾高气扬地对着跪倒一地的抗蛮将领训了一通,口不吐脏字地按旨宣读,直将一帮大老爷们训得脸都抬不起来。
完了范远瞻还得从地上起来,带着人细心招待这位公公。
底下人不服气,他们在这里打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南蛮人现在为什么那么低调,跟孙子一样只敢往山里藏,屁都不敢多放一个,还不是他们这些人用血与命换来了?
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狡兔还未死,难道朝廷便容不下他们了么?这未免也太让人心寒?
范远瞻心累地送走了宣旨太监,回来还得安抚手下。
他面沉如水,心情似乎并没有起伏。
只有范积蕴等少数几个在他身边呆得久了的将领知道,他有时候一发呆就是半夜。
范积蕴找了个机会专门准备跟他聊聊,大兄,最近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么?rdquo;
兄弟俩的声音很小。
范远瞻看了弟弟一眼,轻叹口气,我收到皇都密折,陛下病得厉害,现在是几位皇子殿下监国。rdquo;
怎会如此?rdquo;范积蕴的眉头皱了起来,前段时日不是还说陛下身子康健,并无大碍么?rdquo;
怎么会一下病得不行,还要皇子监国?
范远瞻沉声,天有不测风云,这事恐怕不到太子定下来,不会有结果。rdquo;
可,这hellip;hellip;rdquo;范积蕴想不明白,纵使陛下生病,皇子监国,这把火也不应当烧到我们身上啊。我们天高皇帝远,又不碍那几位什么事。三皇子心胸再狭窄,这样的关键时刻,他也不应当放下那边来整我们罢?rdquo;
此值多事之秋,皇都那头应当是不想多生枝节。rdquo;范远瞻目光深邃,大晋几个邻国都还算低调,连北戎人都被按在他们那,不敢出风头。纵观整个大晋,唯一还有大战事的便是我们了。rdquo;
正在打着仗的将领,皇都那头也不至于昏庸到直接召他们回去。
不然此次停了,下次要再想打南蛮那可就是师出无名,也不容易说服群臣浪费那么多粮草兵力在这块土地上。
况且南蛮这块国土丢了是大事。
先前南蛮称臣,无论大晋有没有实际的控制权,这都是大晋的地盘,都经营几代,彻底消化这块土地不成问题。
现在南蛮反了,他们独立出去,多独立几代,独立成国也不成问题。
丢失国土可是君王的重大过失,未来史书上还是要记一笔的。
皇子们都不傻,谁都不想沾染这件事。
可要是不停下来,国库里的钱粮就那么多,他们又正在争位是关键时刻,外面战争不停,大家都怕出什么事。
于是一帮人想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么个损招。
他们不主动召回范远瞻,只是不停地训斥他战事不利,史书上也这样写。
范远瞻是今上派出的将领,他战事不利,丢了国土,责任也是今上的,与极为皇子无关。
这倒不是他们昏庸,无视国家利益。
只是江山再好,不是他们坐,那又有什么意思?
范远瞻多精明的人,他当然知道上面的意思。
上面已经想把他当弃子了。
放弃他一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路已经走到尽头了,前面就是悬崖。
后面有追兵逼迫,无论范远瞻要如何挣扎,这事都没法善料。
除非皇帝枯木逢春,身子大好,重掌政权,扭转乾坤。
可他已经五十多了,又是沉珂发作,谁敢赌?
范远瞻又叹了一声,说道:范家村那边,外祖母,舅舅以及伯父伯母他们都已经接出来了,我让人将他们秘密安置在边疆,一旦有什么事,他们躲去草原也方便。溪儿他们,我也想将他们送走。rdquo;
他们没有后路可走,只能想办法保留一点根。
范积蕴目光如电,大兄,此事你跟溪儿商量过么?rdquo;
范远瞻缓慢摇头,无论多艰难,老母妻儿总要保,他道:积蕴,我想让你带着娘他们躲躲。rdquo;
不。rdquo;范积蕴看他,总不能让大兄你一个人去抗。rdquo;
我是将领,我不得不抗,你却不一般。rdquo;范远瞻低声,你还年轻,未成亲生子,能躲就躲罢,咱家也好多留几个人。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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