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西装革履的白人男性从隔壁巷子穿过来,与两人会合,替他们推开门,用英文跟程浪说人就在里面。
程浪带着徐翘走了进去。
酒精的气息混合着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不知是因为没休息好,还是家里破产后太久没出入声色场所,徐翘觉得脑袋晕沉,太阳穴作痛。
她尽量屏蔽掉嘈杂的人声和乐声,眯起眼,在交织的光影里开始搜寻徐冽的身影。
酒吧不大,大致望了一圈,散台和卡座扎堆着厮混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没瞧见人。徐翘正打算跟程浪上楼,忽然听见角落传来一句:You son of bitch!rdquo;
紧接着,叫骂的男人一脚踢向什么。
徐翘这才看清,茶几边蹲着个正在捡酒瓶碎片的少年。
因为这正中肋骨的一脚,少年侧倒时自我保护地拿手掌撑了一下地,掌心瞬间扎上一片碎玻璃。
徐翘打了个冷颤,快步过去:徐冽!rdquo;
六位白人保镖分列两侧,迅速给徐翘和程浪开道。
支肘起来的少年一僵,回过头去。
徐翘上前一把扯过徐冽的胳膊,察看他淌血的虎口:疼不疼?rdquo;说着回头望向程浪,你口袋巾给我。rdquo;
程浪抽出西装衣袋里的口袋巾,递给徐翘,然后走向前去。
保镖簇拥而上。
踹人的男子显然被这阵仗愣了愣。
程浪摆摆腕表,冷眼瞥了眼对方,用英文跟保镖说:请把这位先生送进警局。rdquo;
对面人一愣之下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满嘴脏话地吐着带口音的英文:我只是踢了一脚这小畜生一脚,你又是哪来的货色?rdquo;说着伸出手来推搡。
只是手刚抬起,一旁保镖就上来拧了他手腕轻轻一折,与此同时,其余五人拔出了腰间的枪。
男人嗷嗷呼痛,他身边,几位同伴纷纷起立举手保持投降姿势,胆战心惊地看着程浪。
程浪轻飘飘地瞥对面一眼,朝保镖点点头示意办事,转身带着徐翘和徐冽往外走。
徐翘勉强用口袋巾给徐冽缠住伤口,目光在他身上来回地扫,像在检查他还有没有别处受伤。
这一看,才注意到他大冷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毛衣,露出的脖子和锁骨处有不少深深浅浅的细小红色划痕,嘴角也有一小块淤青。这还只是暴露在表面的伤。
徐翘抓着徐冽的胳膊都在发抖,因为生气。
徐冽回过神,走了两步,停下来,把胳膊从她手中轻轻抽走,面色已经从恍惚中恢复如常,看着她道:你怎么来了。rdquo;
用词是疑问句,语气却很淡漠。
我不来,看你在这儿受罪吗?rdquo;徐翘提高了声。
我在这里很好。rdquo;
徐翘被他气笑,指着他仍在流血的手掌:很好?rdquo;
意外而已。rdquo;
徐翘懒得废话,拽着他胳膊把人往外拉。
徐冽双脚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程浪打手势叫来两个保镖,拍拍徐翘的肩:你先跟他们去外面等。rdquo;
徐翘看向程浪,见他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暗暗领会,跟着保镖走了出去。
程浪垂眼看着徐冽:这里太乱了,跟我出去处理伤口?rdquo;
徐冽一言不发,直接往回走。
程浪抬起手臂虚虚拦了一把:徐先生。rdquo;
徐冽脚步顿了顿,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一丝意外。
上个月你已经年满十八,可以被称作lsquo;徐先生rsquo;了。rdquo;程浪对他笑了笑,成年人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向,谁也不能逼迫你作选择,去处理一下伤口,不代表你的人身自由就此被剥夺。你在害怕什么?rdquo;
徐冽没有说话。
这里只有我和你姐姐,我们暂时没有联系你母亲,也没有告诉你父亲你目前的情况。rdquo;程浪继续说。
徐冽抬起眼来:如果你们打算接我回国,我不会跟你们走。rdquo;
程浪能够理解徐冽此刻坚决的态度。
这个少年跟他的姐姐一样,性子都很骄傲,心肠看似很硬却实则不然。
对徐冽来说,自己的母亲在家里遭难时雪上加霜地卷走了最后的钱,不管他有没有用这笔钱,他永远亏欠了他的父亲和姐姐。
所以他既不愿意被徐翘看到自己现在的落魄,也不愿意成为徐翘的拖油瓶。
你可以坚持你的意见,我们不勉强你。rdquo;程浪点点头,只是你现在受伤了,必须请医生仔细检查。这里的东西不干净,如果感染了什么,到时候你才真是失去了自由。rdquo;
徐冽默了默,终于转身朝门外走去。
程浪跟他一起原路返回,接近巷子口时,见他停了下来,说:前面右拐就有诊所,我自己会过去。rdquo;
你身上有钱吗?rdquo;程浪问。
徐冽没出声。
如果我现在给你钱,你还得因为还钱再来找我一趟。rdquo;程浪为他作着分析,不如你先跟我去附近的酒店落脚,我直接请私人医生上门,我的医生按月工资计费,处理这样的伤,不需要另外加钱。rdquo;
如果不是情绪和情境都不合时宜,徐冽可能会发出疑问,他就是这样一步步得寸进尺诓走他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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