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岭却是毫不留情地驳道:“我知,但我不赞同你。那日我便问过你,今日我再问一遍,你这么能卜会算,洞晓天机,可有算到现在的场景?”
七星同那日一样敛眉,迟迟不言,半晌又是叹气道:“天道无为,万物自化。顺应天地,方能成就道法自然。”
岑岭嗤笑:“那我还是那日的话。竟然你如此信天信命,那便该知,欠的因果早晚是要还的。我等着看你那一天,你好自为之。”
七星道人沉默不语。
燕闲看他俩,搞不清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又有什么前程往事,不过这并不重要,左右师兄不会害她,总会站在她身旁就是了。
现在更重要的还是那个人——
燕闲又一次地看向了问心。
七星道人被岑岭一番回呛之后就此沉默,虽没说任天衍宗处置问心道人,却也没像一开始那样立场鲜明的拦着,飞仙门的弟子们一些和天衍宗的弟子遥遥对峙,一些远远的观望,总之没一个是坚定地帮问心的,就连他惊世峰门下那些弟子,如今也是一脸惶然只无措地远远站着。
问心脸色更加难看,褪去了面上那层血色后,白发映衬得那张肌肉抽搐的脸难看无比。
燕闲却是笑了。
她笑完后剑指问心,目光一利,面上已是肃然无比:“我问你答,那日.你为什么要刺杀师父。”
问心脸色难看到极致却是豁了出去,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道,“还能有什么原因,因为他欠我的!”
他咬牙切齿:“你当然觉得他哪里都好,你是他的宝贝徒弟,他自然什么都给你,什么都顺着你,什么都听你的,你还能觉得他哪里不好?而我呢,我又能算什么?!”
他目次欲裂怒视着燕闲:“我呢?我就不是他的徒弟了吗?凭什么你有的我没有?要不是他各种丹药法宝都紧着你,你燕闲还能有今天?大乘?飞升?天赋超群?我呸!不过是仗着他偏心罢了!”
问心道人喊得那般声嘶力竭,发自肺腑,让人都不禁疑惑,当真如他所说吗?
他越说越愤恨:“只看我们名字,他让你事事闲逸却让我事事问心,我有什么可问心的?”
问心道人拍着胸口眼睛赤红的模样让燕闲都觉得纳闷:“你当真觉得师父亏待了你?”
问心道人掷地有声:“是!”
燕闲又问:“你觉得我是天材地宝喂出来的,只要给你,你也能大乘飞升?”
问心道人犹豫了一下,随即硬气道:“那是当然!”
燕闲勾起唇角轻蔑地笑了,她都不屑解释她的修为怎么累积起来,渡过了多少劫难,生死之间徘徊多少次,嗑灵药这种事情对根基压根没好处等等。
她现在只觉得好笑,人竟是能这般理直气壮地自欺欺人,当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燕闲什么话都没说,问心道人却被她唇角的那抹笑容一下激怒了。他口不择言怒道:“你一口一个师父,师父前师父后,把师父当亲爹!呵呵,你真当你师父对你有多少真心呢,你也不过就是命好,是个天命之子,你师父哄着你骗着你利用你呢,你也就是个笑话,虚情假意还当个宝了。”
他这话话音落下,岑岭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手中的杯子都捏了个粉碎。他有些担心地看向燕闲。
燕闲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哈?就自己这飞升飞到一半都被一脚踹回来,勉强抢回来半条命,骂两句贼老天就要被雷劈被困境困死的德行还能当天命之子?
怎么着,这个贼老天还好这一口,爱她就要往死里虐她?
燕闲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
况且师父对她好了一辈子,因着她上山修仙时尚且年幼,又刚刚离开父母,峰上也没个其他的大人,燕闲从那会儿起就是师父和岑岭师兄一手照顾大的,经历过的那一桩桩的事情,是真情还是假意难道她还能分不出来?
燕闲知道问心讲这些话意图是什么,无非是让她知道还有内情,想让她怀疑师父和师兄居心不.良。
但有内情又如何,就好比燕幸也瞒着她布置了些东西,难不成就因为这个她就要去怀疑兄长也想对她不利吗?
人要是只能活到这个份上,那当真是了无乐趣了。
见燕闲不为所动,问心更是激动,他跨前一步,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一眼看清了燕闲身后的凌峋。
凌峋此刻也望着他,那是一种燕闲没在凌峋眼里见过,却在他身上感受到过的情感波动,幼年时的凌峋见到皇帝时也是这样的。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紧到手臂都在发抖,一双眼睛死死地钉在那人身上,就好像要穿透那层皮囊,看看里面的东西有多么肮脏龌龊。
问心道人望着凌峋半晌,突然之间醒过神来,脚下的步子都乱了分寸,连退了几步再站定时人却似是陷入了疯癫。不过一瞬间,层层叠叠的心魔就如藤蔓般从他脚底攀爬而上,蛛网般的纹路密布在青紫的皮肤上,带来令人厌恶的视觉感官。
问心道人却是浑然不觉,只嘴里喃喃自语道:“竟是你,你竟能站起来了,能视物了……你如今修为如何了……”
他并没有真的要从凌峋嘴里得知一个答案,只看到凌峋这般完好无损,前所未有的健康地站在他面前,他就已然心神俱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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