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太太还在想着小儿子的亲事,闻言好奇了,这是为什么?
现在的那些老茶号,质量上没法跟盛家乔相提并论,人家盛家乔砖茶一上货,销量一骑绝尘。
万夫人也跟着说:前儿我去城外寺庙祈福,偶遇崔家大奶奶,她脸上愁的哟,听说是崔家今年的茶叶几乎未动,去年市井街上还赞誉崔家是下一任茶王呢。
江南崔家跑茶,洪天顺产茶,这俩都是茶叶霸主。
万老太太半信半疑,是吗?那这么说来,门户倒也不低,不过怎么说也只是莺娘的义妹,关系未必能有多亲近吧?
大嫂,我就只说一句,你听过就算,别声张。万夫人上身向前倾,低声道:前年并州驸马走私案,王江纬从盛京回来,唯盛尧马首是瞻,今年官钱案,刑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奉其为座上宾。
万老太太瞪大眼睛,是吗?这么说来,这盛家是有大本事的。
万夫人:甭管是头脑好还是运气好,总归人家府上是有气运照拂的,我儿今年第一个拿到官府钱引许可,人盛东家没少帮着走动。
万老太太满意了,笑着说了一句:总归是荣儿自己相中的,他也不小了,就依了他吧。
余兰一下马车,就看见盛家乔茶坊门口的老槐树下面,立着一个书生装扮的男子,憔悴的险些没认出来。
余兰低头去牵还笙的小手手,装作没看见,抬脚准备入坊。
苏夷急忙上前两步,出声留人,兰兰。
余兰脚步不停,苏夷又忙道:我娘病危,只想再见你一面。
余兰松开小还笙的手,推着小姑娘去找盛莺,还笙去吧,找你娘去。
等小还笙跑进茶坊找娘去了,她才朝老槐树走去,和苏夷隔了较远的距离,疏离地说道:苏伯母病重,余兰深感痛惜,但我与苏公子早无交集,纵使前往,也不过是落人口舌罢了。
苏夷油头垢面,色如枯槁,看着余兰一身华软丝缎,头戴真珠钗,耳坠碧玉,悔的肠子都清了
但是他独自一人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过年的时候写了几幅对联换钱,也争不过旁的秀才,天寒地冻,母亲得了肺痨,久治不愈,折磨着他,他彻底体会了一把养家的艰难,更加想念余兰了。
我娘深觉我成亲之事愧对于你,只想亲自向你表达歉意。苏夷努力深情地看着余兰,眼带泪光,兰兰,是我对不起你,可父母之命,我也是身不由己
余兰后退一步,不看苏夷的脸,苏公子从未对我不起,那年我家破,是公子和伯母收留了我。苏家给我落脚,我理应纳鞋换取米粮,报答恩情,苏公子要成家,我自然不可再赖在苏家。望苏公子明白,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
苏夷还有妄想,坚持道:兰兰,我并非是入了乱花,迷了眼,我眼里一直都只有你,但我知道以妾之位会委屈了你,我已经将她休了
余兰抬眼直视苏夷,忍着恶心等苏夷说出那句话。
兰兰,如今我终于可以以正妻之礼迎你进门了。
余兰闭眼,自己心中那个斯文有礼的竹马,终于碎的渣都不剩了
凭什么以你今日的成就,还敢这般看不起我?余兰再睁眼,眼中全是兵刃,冷眼剜着苏夷,你身无长物,也无功名,你凭什么以为你还配得上我?
苏夷,你一个大男人,若实在是养不活自己,便继续保持你的这份骄傲,去找属于你的豆腐西施吧。
余兰转身,突然觉得配这个字很可笑,她为什么要被般配二字束缚,她现在只是一个织布女,万嘉荣都上了心,说明万嘉荣相中的从来都是自己这个人而已,她又何必因般配二字自扰。
苏夷错愕,他温柔懂事,体贴入怀的兰兰居然觉得自己可笑?为什么会这样?
回到茶坊的余兰对着盛莺说:姐姐,若万老太太再找你说话,你别推托了。
盛莺捏着帕子点了点她,你呀你!我才不推脱,明儿我主动去万家
啊?也别这样急吧姐姐余兰惊慌。
盛莺理所应当地说:当然要急了。
余兰着急了,这上赶着不成买卖呀。
盛莺逗够了,笑着说:每年西湖莲耳羹就这时候好吃,人家既邀了我,晚了岂不是浪费人家一片心意?
余兰这才松了一口气。
整个五月,乔知舒和盛尧黏黏糊糊,盛莺也几乎踏平了万家大院的门槛,盛万两家的关系是越来越近了。
**
江南的六月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不过老詹头算过天文,大喜那几日都是晴天。
这日从早晨起,天空就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没断过。不过终于是将盛老太太接来府城了,一同来的还有整个龙井村盛家。
乔知舒和盛尧站在茶坊大门口迎马车,等车队近了,乔知舒和岗儿二人亲自去扶奶奶,盛尧撑伞。
盛家三叔母还是那张尖嘴,哎哟,刚出发就开始下雨,坐马车里,泥点子吃了一嘴,怎挑这个月份
盛老太太原本是喜气洋洋牵着岗儿的手呢,闻言收了笑,淡淡看过去一眼。
老太太清了嗓子道:雨水生财,这是老天都在祝贺我孙儿大喜,这个月份好着呢!
老詹头也笑吟吟,老太太说的是呢,整个月只余了大喜那七日都是大晴天,这是天老爷挑着日子告诉大家,咱们东家成亲后,祥瑞生财!
三叔母脸色讪讪,是呢,娘,儿媳正是这个意思呢!
因着她不会说话,来府城头天就闹了笑话,所以之后的日子,茶坊的下人对三房并不十分热络。
一行人往茶坊里去,老太太一左一右牵着俩跟前儿长大的孙子,满脸的笑意。
乔知舒:这回奶奶来了,就不许回去了。
岗儿也附和,要奶奶留下来陪自己。
盛老太太看着宽敞的茶坊,一排排的屋子,一个个敞亮的小院,心里甭提多放心了,老人家就怕成为盛尧的累赘,这下亲眼来见了回,总算是安心了。
第52章
六月初九大清早, 江州府城西市中心街,通过乔家盛茶楼的路上,贺喜的鼓乐声欢迎着前来贺喜的宾客人群, 一座座轿子按顺序停在街道旁边,出轿的大老爷都是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乔家盛茶楼张灯结彩, 比开业大吉那日还要红火。
茅尖根据名单,将贵客往茶楼中院里面请,游廊挂的都是红灯笼, 中院摆满了八仙桌,桌上有瓜果红枣小吃食。宾客中有互相认识的, 已经坐成一桌,人人脸上都是喜色, 若能借着盛乔两东家的婚宴,扩展自己的人脉,那可就太好了。
万成器带着家人入院, 有认识他的宾客过来和他打招呼。
万成器和这人招呼了两句,道:今儿是盛东家大喜的日子,我先去老太太跟前儿道声喜,崔兄,咱们一会儿聊。
崔兄:好好好,你且先去。
盛家妯娌除了三房, 都在后厨帮忙张罗, 只三媳妇偷偷赖在中院, 眼睛盯着一个个富贵逼人的大老爷和夫人们。
这些平时她见都见不到的贵人一个个去堂屋给她婆母道喜, 她婆母一个农家老太太,竟然在孙儿大婚的日子有那么多礼物收!
她回到后厨,就跟二嫂, 四弟妹说:哎哟,这尧儿是真的大出息了!刚刚一个大老爷身后的下人捧着翡翠雕刻的仙人抱寿桃,说是给咱娘的见面礼!我亲眼瞧的真真儿的那绿油油的
那不得价值连城啊?
可不是嘛!你说娘会留给谁啊?
二房媳妇愣了下,娘的东西,愿意给谁就给谁呗。
三媳妇:尧儿这几年在外经商,娘虽然住在二嫂院子里,但是我和弟妹也没少帮衬,要是娘偏心眼,我肯定委屈。
盛尧的小舅娘陶氏看了她们一眼,深深叹气,这些个人,盛尧和盛莺被赶出家门,那会儿她们眼瞎口哑,现在这眼睛倒是格外好使。
占便宜是没个够了,陶氏看不惯,回头就去跟盛莺说了。
忙碌一上午,午时开席的时候,盛尧和乔知舒一起出现了。
二人都穿着大红喜服,盛尧一头黑发上挽于顶,用一个金冠固定,乔知舒半束发,头戴同样式的金冠,只是脑后多了两条长长的大红丝带。
女子席上,许多不出门的夫人都有些惊讶,这盛东家,娶的是男子呀?家底殷实,怎么是娶个男子当正妻啊?
门当户对,怎么娶不得?这间茶楼就是人家夫郎开的。
不是你们说的这样,我刚刚跟盛家三房夫人聊了几句,人家从小就订了亲的,据说是盛东家一手将夫郎养大的,这茶楼也是人家给夫郎开的。
哎哟?这命也太好了?这给捧在手心儿长大的呢?
你这听来的不对吧?真是盛家三夫人说的?可我听莺娘亲口说,她和盛东家被父亲赶出家门之后,日子可窘迫了,是乔东家做茶糕发的家,南县和东县的茶馆求着买乔东家做的茶糕,盛家乔的茶砖创新就是人家乔夫郎研制出来的
众人因好奇不住的打听,女子们越讨论越羡慕乔知舒。
男人们越听越羡慕盛尧,谁少时心里还没有个想娶的青梅竹马呢?可真正像盛尧一样娶到手的有几个?娶到手不说,于经商事业上还能有助力,谁人不羡慕呢?
盛尧牵着乔知舒一桌一桌的敬酒,一同接受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美好祝福。
敬完酒,新夫夫要喜游街,也就是盛尧要骑着大马,将乔知舒迎回盛家乔茶坊,并且要围着内城转一圈。宾客们也要转移阵地,前往茶坊观礼,再共享晚宴。
等马车的功夫,乔知舒回到堂屋喝茶水醒酒,盛尧寻过来,担心知舒喝多了难受。
等拜完堂,你先回屋睡。盛尧伸手摸了摸乔知舒发烫的脸颊。
乔知舒傻傻笑了下,抓着盛尧的手将嘴唇贴上去,烫不烫?
嗯?
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跟小舅喝了酒,嘴巴就和我现在一样烫。
盛尧心中柔软,那夜他的心因乔知舒而悸动,现在回想那时候的心情也依然十分甜蜜,低头和乔知舒唇齿厮磨。
亲完人,盛尧狠了狠心,贴着乔知舒的耳畔低语,拜完堂不许睡,等我回来伺候你。
一个月前,大男孩儿初识情雨,十分难耐的情况下,会撒娇主动要盛尧伺候。
调戏完自家新夫郎,迎亲的队伍终于准备好了。盛尧身穿红衣骑黑马,乔知舒坐轿子里打瞌睡,城中小孩儿们跟着迎亲队嘻嘻哈哈的跑,队伍盛家的下人们给街坊分发喜糖、喜饼和喜果子。
围观的百姓指着新郎官,这哪家风神俊朗的大少爷啊?这是娶到心上人了啊。
盛尧听见后,回首看了眼喜轿,心里想着,确实是娶到心上人了。
在城内彻彻底底转了一圈儿,一个时辰后,终于是打道回府了。成亲很累人,得亏盛尧常年跑商,身强体壮,精力也充沛。
拜堂的时候,只有盛老太太坐在主位,一手养大的孙子有出息了,也终于要成家了,老人家满眼的欣慰。
新郎、新夫郎拜天地
拜高堂
盛尧和乔知舒牵着大红喜绸,上前去跪奶奶。
叩首!
夫夫对拜
新夫夫起身对视,乔知舒在轿子里休息好了,这会儿精力十足,看着盛尧嘴角勾起了大大的笑容。八岁那年,在墙外听到的那一席话,如今他只记得盛尧说往后我的亲事我自己做主,原来这句话才是重点。
叩首!
盛老太太激动地捏着手,观礼的人群也异常热闹。
整个江州百姓都知道,盛尧和乔知舒成亲那日,两位新人脸上的笑那是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角的,两个男人成婚还如此铺张的,整个江南都再找不出第二对了。
**
洞房花烛明。
喜房也被装饰的乔知舒都认不出来了,入目一片喜红,喜被上铺满了花生、桂圆。
岗儿和小还笙就在屋里陪着他,岗儿说:小哥多吃点,晚上累。
乔知舒捏着一个花生把玩,听岗儿开口惊地捏爆了花生,累、累?谁跟你说这些的?
大哥啊。岗儿一脸坦荡,还去抓了一个桂圆干捏开吃干果肉。
乔知舒捏着花生,又害羞又期待。
等了许久,屋外才传来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一群大老爷们来闹洞房了。
乔知舒只闻到他们身上醉醺醺的酒味儿,一双眼睛找寻着人群中间的盛尧,盛尧眼尾泛起薄红,嘴角含笑,有点醉的样子,但是气度没丢。
王江纬为二位义弟镇场子,劝了一句:咱们都是经历过来的人,洞房花烛夜比那春宵一刻还重要,就放过我二弟吧。
当官的在什么场合说话都有分量,江州知府也同意,喝了一肚子酒,我都没吃几口,不如我们再去吃点?
走走走,那就边吃边聊,洞房就留给人家新夫夫吧
盛尧拱手道谢,目送兄弟们离开之后,回身去抱着乔知舒躺倒在喜被上。
真醉啦?
乔知舒趴在他身上抿嘴笑,却被盛尧将个带壳的花生塞嘴里了。
盛尧捏他的脸,用哄人地语气问:生不生?
乔知舒这才明白过来,叼着那个花生傻乎乎地点头。
盛尧没喝醉,有王江纬和知府镇场,没多少人敢灌他酒,来的几乎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都是知道分寸的。
新夫夫交互饮下合卺酒,大红床帐就落下来了,床下散了一地的花生桂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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