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 她看到穿着一身蓝色粗布道袍的林玄直了。
他的手指慢吞吞的理着她的长发,目不转睛瞧着她,灰色瞳子里装着熠熠生辉的自己。
“皎皎。”
她保持着抓着他一只手的睡姿,动也懒得动弹,稍微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听到了。
林玄直笑着弯下腰,日光在他背后,眼里的温柔满的都快要把人给溺毙了。
“你已经在这躺了一上午了。”
“嗯,然后呢?”
冰凉的手掌搭在额上,他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到饭点了。”
“不去。”
“好,那听你的。”
他支着脑袋,守在旁边又干坐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太阳落下。
有脚步声走近,她瞬间睁开了眼睛。
那张脸依旧干净的像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美玉。
“已经收拾到底差不多了,要一起喝杯茶吗?”
何皎皎答非所问的说:“突然想起你之前和我说,这地方是方圆万里里阴气最足的;也是最适合我修行的地方。”
裴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是,这里是少有的鬼修之地。”
她说:“原先不觉得,现在再看,的确是个好地方。”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没有再理会他。
*
十一月十七,冬至前一日,天气预报显示有中雪。
可一直到傍晚,她连个雪沫子都没见到。
她在门口的木台阶上已经坐了许久了,久到日落月升,天幕褪去彩衣,披上了玄袍。
裴玉吃完饭就陪着她呆坐,也不吵闹,微扬着头颅,目光落在天幕之上。
他是不是真心在赏月她不清楚,但她在等子时七刻的到来。
“皎皎,我昨日做了一个梦。”他这话说的奇怪,似乎要和她推心置腹一番。
她听到了,却也当做没听到,她没那兴致去了解他做了什么荒唐梦。
许是她表现的过于冷淡,他倒是知趣的没再开口。
一直到子时七刻来临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连何皎皎都没能忍得住,“你不去睡觉?”
他却回答:“今日不困。”
当一群玄门高士踏入山脚的时候,裴玉站了起来,神色并无多少意外。
“皎皎。”他奇奇怪怪的说:“如果那不是梦就好了。”
何皎皎楞了一下,暗骂他脑子有病。
为首的林氏掌门以剑指天,喝道:“裴玉,你背弃祖宗道义,虐杀活人、用极其恶毒残忍的手段炼养鬼王,今日我等就要将你伏法!”
何皎皎是不解他的话的,莫非正义之师都要这样慷慨陈池一番?
话音刚落,所有玄门弟子相继掐诀起咒,顷刻间,数以千万的法剑悬于高空之上。
“还真壮观啊。”裴玉依旧轻松非常,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场景一样。
悬于高空的法剑依次落下,好似流星坠落;他反应迅速的拔剑格挡、身影快如幻影;撞击声在空中响彻不停,唯有四溅的火光能隐约分辨他的位置。
碧绿色藤蔓自何皎皎体内抽长而出,化作锋利刀刃刺向他,乍眼瞧去竟像极了孔雀开屏。
被袭击的人有所察觉般转身,巨大的符文链条瞬间升起,将藤蔓捆绑桎梏住。
他踩着金色法阵,向他袭击的鬼众们触及即散,犹如飞蛾扑火。
三方夹击之下,他竟游刃有余。
裴玉比她预估的还要强大几分,她和鬼众姑且不谈,正面迎击玄门的“万剑诛法”大阵他却未有半分吃力之感。
鲜红的血液自他脚下渗出,犹如沼泽湖泊一样包围鞋履,血液凝成的手掌牢牢抓紧他的脚腕,血色花瓣将他包围。
“皎皎。”他在囚笼之中喊她,“你还是要杀我。”
何皎皎仿若未闻,直看向何萧意,“你说的人在哪?我困不住他多久。”
她的手上握着绿色刀刃欲要刺向脚下法阵的阵眼。
一柄古朴无奇的铜剑穿过花瓣,直取心脏。
“峥!”的一声,铜剑撞上了护甲,金色与黑色两股气流在剑周翻滚,那铜剑仍旧不修不饶的攻去。
裴玉抬手去握剑柄,那剑身上的浊气如针扎一般刺入手掌,逼得他停下。
那股隐隐牵引着自己的力量在铜剑出现之时就徒然增大,那分明灵契的力量没错,但他却无法调用分毫力量,且反受所制。
他将要调用鬼力,脚下流转着的法阵突然停滞,他从花瓣间隙里看见何皎皎将藤蔓而化的刀刃刺入阵眼,强行中断了传输法阵。
被誉为裴氏玄门镇牌之宝的龙鳞护甲发出细微响动,一道裂缝出现在胸口。
他忍着刺痛握住铜剑拔出,几枚符纸自他袖中飞出,撞向四周。
花瓣囚笼四散而开,蓝红色火焰自地下升起,挣扎着的血手连同血泊一同焚烧殆尽。
他对上了一双充满恨色的双眼。
她惊喜的露出笑来,眼神却饱含杀意,明明应该无法运用鬼力的人却操控着磨盘粗的藤蔓向他攻来,无数芬芳的栀子花自她脚下盛开。
她的脸上出现裂痕,瞬间碎成血肉模糊的一堆,血肉之中滋养出新的藤蔓和花朵。
藤蔓像巨蟒般扭曲着爬来,栀子花张着口,尖锐森然的利齿反射着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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