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漫雪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她的心脏在刹那，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般，连腰都弯下来了。
    “雪儿，你怎么了？”姜妈妈担忧的扶住姜漫雪的肩膀，急忙叫着她。
    姜漫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她艰难的冲着姜妈妈笑了一下：“我——我没事。”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姜漫雪摇了摇头，示意母亲不用担心。
    但她的内心却完全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这可以算得上是她距离对傅家的指认最近的一次，她实在是很难平静。
    毕竟，之前就算再怎么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有真正的证据。
    而现在，证据就摆在她的面前。
    能证实这件事情的人，正是她的母亲……
    姜漫雪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她努力压下眼前的阵阵发黑。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断的安抚着自己的思绪，想要自我说服，至少傅清野现在和傅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只要他不再回傅家，只要他不再回去……
    然后，姜漫雪深深吸了口气，再转向姜妈妈问道：“妈，陆斯辰说，您知道谁是害了爸爸的人，是不是？”
    姜妈妈因为姜漫雪的话白了脸。
    她点点头，连带着手指也有些发抖。
    “我其实……其实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杀你爸爸的凶手。但阿野说他是傅家人，我觉得他总归是和傅家有所关系的，所以很难说他究竟是不是。”姜妈妈看着姜漫雪，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姜漫雪的脸色实在是非常的不好看。
    她看着姜妈妈的嘴巴微微开启，然后说出那个名字，脸色蓦然变得僵白起来。
    “那您是怎么知道……那人的？”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但是姜妈妈却听懂了。
    她摸了摸姜漫雪的头发，低声说：“是看守你爸爸的狱警。曾经受过你爸爸的帮助，他当时来疗养院看我，正好是在我清醒的时候，给我了你爸爸出事当晚的监控视频。傅家有人去过看守所。”
    说这，姜妈妈翻了翻本子，颤巍巍的把画册交给了姜漫雪。
    “这就是我在监控里见到的那个人。”姜妈妈叹了口气，“时间过的太久，我其实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但是我给阿辰看，阿辰说我画的还挺像的，他能看出这人是谁。雪儿，你看不看得出来？”
    几乎是姜漫雪接过画册的瞬间，眼睛就被画册上的速写给刺痛了。
    她何止是能看的出来，只需一眼，她就能认出这究竟是谁。
    就如同姜妈妈说的，确实是时间太久了，她的记忆没有那么清楚。再加上这么多年她一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所以记忆偶尔会出现偏差。
    可是，画册上的傅清野却被画的有六分相似。
    她甚至非常精髓的抓住了傅清野眼睛的特点，深邃且狭长。
    甚至，为了凸显他那双棕色的眼眸，还用上了彩色铅笔。
    哪怕是只有三四分的相思，姜漫雪都能忍的出来这是傅清野，更何况还有这么明显的特征。
    她的手一度拿不住手中的画稿。
    姜漫雪的嘴唇颤巍巍的发抖，她看着姜妈妈，轻声的询问着：“妈妈，你……当时那个狱警，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他能确定这个人，就是……就是……”
    后面的话，姜漫雪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喉咙里似乎塞了个巨大的棉花团，噎的她恶心，却吞也吞不下去。
    姜妈妈摇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给我看了这个监控。我觉得他可能知道什么，所以想提醒我。但阿辰说他也找过当年的这个狱警，但是已经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了。”
    姜妈妈说完，就慌了。
    因为她看见姜漫雪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落在她的速写本上，晕湿了上面的笔迹。
    “雪儿，雪儿你怎么了？”
    姜漫雪只是无声的哭着，她的手指大力的捏着画本，忍不住轻轻颤抖。
    “妈妈。”姜漫雪的喉咙泛着刺痛：“这个人……叫傅清野。”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压下上涌的心痛和寒意，却压不下她的眼泪。
    “他是我……现在喜欢的人。”姜漫雪一字一顿，说的艰难，她转动着噙满泪水的眸子，看向姜妈妈，“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姜妈妈听到她的话，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姜漫雪久久不能说出话来，半晌，她才伸出手去，把姜漫雪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傻孩子，你怎么不早点说呢……”
    姜漫雪摇摇头，非常的难受。
    “可是我不相信，妈妈，我真的不相信是他……”姜漫雪恐慌的抓住了姜妈妈的手，她急促的呼吸着，“您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他真的……真的特别好。怎么可能是他、他杀了爸爸呢……”
    姜妈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她想要安慰姜漫雪，可是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最终，她试探着问：“雪儿，那你和阿辰……”
    姜妈妈的话没说下去，她害怕自己的问题会刺痛姜漫雪。
    姜漫雪摇摇头：“妈妈，我和陆斯辰不合适，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您别……问我和他的事情，好不好？”
    既然姜漫雪已经这么说了，姜妈妈自然是不会再继续问下去了。
    她看着姜漫雪半天，最后才不得不试探着问：“那你准备和这个人，怎么办？”
    姜漫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脑子里一团乱，根本找不到方法，找不到出路。
    “我不知道。”姜漫雪实话实说，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办，我觉得我应该去当面问问他，可是……”
    姜漫雪说着，神情慌乱的不得了。
    看她脸上的表情，姜妈妈心疼极了。
    她实在很难想象，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姜漫雪究竟面对了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候，陆斯辰已经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时间到了，漫漫，我们该走了。”
    姜漫雪下意识的抓紧了姜妈妈的手。
    “妈、妈妈……”姜漫雪的眼泪弥漫，不舍得离开姜妈妈身边。
    姜妈妈虽然也是不舍得，但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雪儿，我们来日方长，妈妈答应你，等到事情结束以后，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你听话，现在你得跟阿辰离开这里了。”
    纵然姜漫雪的心里再怎么不舍得，可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要走了。
    最终，在陆斯辰的催促下，姜漫雪依依惜别了母亲，重新坐上了陆斯辰的车，离开了这座山中别墅。
    “那辆车里是谁？”下山时，姜漫雪看见有一辆黑色的厢车跟他们擦肩而过，朝着别墅的方向驶去。
    “是我派去的人。姜阿姨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次住址。今天是她换住址的日子，不然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把你带来。”陆斯辰开着车，说的非常自然，“她其实已经要求过许多次见你了，几乎每次清醒的时候，都想见你和小涯，但之前情况真的不太好，所以每次都被我拦下了。”
    姜漫雪轻轻的点头。
    半晌，车厢里陷入安静氛围的时候，姜漫雪才淡淡的出声。
    “谢谢。”
    陆斯辰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
    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嗓音说：“你知道，你对我永远不用说这两个字。”
    姜漫雪笑了一声，可是笑的极为勉强。
    “那是以前。而且，以前你从来不会说不需要这种话。”
    陆斯辰听了之后，不由得攥紧了方向盘。
    片刻后，陆斯辰实在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狠狠的踩在了刹车上。
    姜漫雪因为作用力的关系，猛的向前一栽，额头险些撞在内饰上。
    她的手堪堪撑住，勉强稳住了身体，略有些差异的看向陆斯辰。
    “漫漫，我以前做错了，是不是？”他深深的看着姜漫雪的眼睛，那双姜漫雪熟悉的黑眸中，掩藏着种种情深，“我……不应该那样对你，我……”
    姜漫雪微微侧了下头：“陆斯辰，我们现在说这个，不合适。”
    她不去看陆斯辰的眼睛。
    “我现在已经从过去的生活里走出来了，你也别再沉浸在里面了。你要结婚了，恭喜你。以后别再像以前那样……”
    只是，不等姜漫雪的话说完，就直接被陆斯辰抓住了手掌。
    “我没要真的要结婚！”陆斯辰着急的说着，“我不可能和林雅茹结婚的。她是傅老爷子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这么做只是为了稳住他们，漫漫，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你信我……”
    姜漫雪的视线落在陆斯辰紧抓着自己的手上。
    她慢慢的，坚定的将自己的手从陆斯辰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我信。但不管事实如何，现在都没有意义了。”姜漫雪开口，“我已经爱上了别人，并且，回不了头了。”
    陆斯辰的眼睛都红了，他像一头困兽，找不到出口一样，低吼着：“难道就连你知道傅清野有可能是杀了姜叔叔的凶手这件事以后，还是喜欢他？！”
    姜漫雪摇了摇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件事会是傅清野做的。”
    她抬起眼睛，朝着陆斯辰望过去，眼神坚定不已，仿佛内心在坚守着什么，死活不肯退步。
    “就像是曾经，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依然相信你一样。”姜漫雪的深吸了一口气，“在我没有对傅清野彻底死心以前，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轻易的丢下他。”
    姜漫雪的话音落下的时候，不远处傅清野的那辆黑色宾利，已经朝着这边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