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到贺璞宁嘴唇阖动,眼里闪过愕然和焦急,像是快速地对他说了些什么,陈安却怎么也听不清。
紧接着他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扑通扑通,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天气终于不再那么闷热了,风吹过来沁凉飒爽。天空干净得像是水洗过一样,连云的影子都看不见,只有金灿灿的霞光,和收割后的麦田连成一片。
远处依稀听到有歌声,绕过护田林飘过来,倒是清脆得很——
这一山山望见了
那一山山高
那山上那个酸枣
长呀么长得好
……
扑通扑通,又是一阵落地声,像采石场里被他们偷去玩耍的石子,带着一股发酵后甜美如酒的香气。
原来是枣子红了!
他答应了那个人,要带他去摘枣子的!
他日日掰着指头数,看着枣树从萌芽到张苞,嫩黄的小花散落一地,比他在公园里见过的玉桂还漂亮。日子实在是太长了,像屋檐下滴滴答答怎么也流不完的潮雨。人人都说似水流年,他却恨不得时间能变成家附近的黄河一样,奔腾着卷着那些枣树往前走。
他连觉也顾不上睡了,神色匆匆地就要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欢快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小普——!
小普——!
他想说,你在哪儿呢!不要睡懒觉了,我带你摘枣去!
他从林子的这头跑到那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日头越压越低,应和他的却只有七拐八拐的回声。
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扑通、扑通…… 又是一阵闷响。
他的心也跟着落在了地上。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陈安费力地睁开眼,先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身下的床单干燥柔软,耳侧有机器发出嗡嗡的轻响。
他双目一滞,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头。
掌心传来蓬松刺密的感觉,头发还在,也没有纱布,耳边的机器声也不是监护仪,而是一台正往外冒白气的加湿机。
陈安这才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喘匀,手边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声音。
“醒了?”
“!”
喉咙本就干燥得很,被这么突然一吓,陈安还没能说上话,立刻开始一阵铺天盖地的猛咳。
“你…… 咳,咳…… 水……”
贺璞宁比他反应更快,立即端过床头早就倒好的温水放在他的手里。
陈安仰头喝了个干净,这才找回了点精神,思绪也像倒带的卡带机一样慢悠悠地往回转。
记忆的最后是他倒在了贺璞宁的怀里。
再睁眼的时候,他便已经躺在贺璞宁的床上了。
想到这里,险些又是一阵干咳。不过这次是被呛到的。
“昨晚…… 呃——”
“昨晚你发烧晕倒了。”
提起这件事,贺璞宁就气不打一处来,居然能在公园吹冷风把自己吹到三十九度,吓得他险些去打急救电话。幸好那公园离沈炽的家并不远,两个人带着一个病号艰难地回了家,各种退烧药酒精片折腾了大半宿,才终于把陈安的体温降了下来。
只是沈炽没来得及等到他睡醒,早上又急忙赶去医院换班了。
陈安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手里的被子越攥越紧,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抱歉啊……”
这已经是他说的第三句抱歉了。
想起昨晚自己跟犯了神经一样朝贺璞宁大吼大叫,陈安的脸上又开始发烫:“大概是烧糊涂了,昨天晚上乱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你,你别放在心上。”
他这么说完,贺璞宁也像被他传染了,用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才回他道:“我目前是单身。”
“啊?”
“我说,我目前是单身。” 贺璞宁有些尴尬地转过头,眼睛盯着那台勤勤恳恳工作的加湿机,仿佛要把它盯出毛病来,“我没有女朋友,家里在你来之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更没有跟谁约会过。”
“那你——” 陈安想起宴会厅门口的那一幕,刚开了个头又咽了回去。他怎么能让贺璞宁知道自己偷偷跟过去了呢。
“你是不是听岳哲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璞宁蹙着眉,“要是他说的是傅家那位二女儿,我只是跟她参加了一回晚宴,还是贺鸿升——就是我爸要求的,那阵子集团和傅家有些生意往来,之后就再没联系过。”
心事又被轻而易举地拆穿,陈安只好捂着早就空空如也的杯子,装模作样地继续喝了一口空气。
“不过,倒是你——” 贺璞宁说到这里,突然变得犹豫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阳光照得太狠,陈安总觉得他的脸好像比刚才红了几分。
贺璞宁迟疑了片刻,试探着问他:“你私底下,都偷偷叫我‘小璞’的么?”
第64章
贺璞宁的卧室很大,朝南的窗户占了大半个墙壁,阳光毫无顾忌地打下来。陈安这几年一直闷在在那个小阁楼里,已经很久没有被炽热的阳光晒在脸上。被这么直直地照着,就禁不住觉得脑袋发晕,手心也开始冒汗。
“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念我的名字。”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贺璞宁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亲昵的名字来称呼自己,他定定地看着陈安,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顿了顿才接着说,“小璞…… 小璞地叫,喊了好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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