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不得时间永远停在这个时刻，腕表时针和分针忽然指向整点，“滴滴哒”地从她手上传出声音来，柏子成眼神一愣，糟糕，忘记关提醒了，轻轻托起她的手，生怕会弄醒她，正要关上提醒。
    “嗯？”
    慵懒地嗯了一声，秦芜慢悠悠睁开眼睛，眼睛就被他用手覆了起来。
    “不要睁眼。”柏子成把提醒关掉，这才对她说着，声音很温柔，像春天的雨，很润。
    她不过才睡了几个小时，这就醒了，外面的天灰蒙蒙地亮了一角，因为是冬天所以天亮的特别快，但是时间还早，他希望，她能多休息一点。
    又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声音中带着甜甜的笑意，看着秦芜又朝他怀里靠了过来几分，就知道她难为情起来了，于是不再逗她。
    不用想也知道，她在车上睡得熟，他的动作得放得多轻才能既不吵醒她，也动不到她，从停车场到公寓这段距离，手上因为尽量保持着不动，到公寓里的时候，双臂都几乎发麻得没有了感觉。
    闭着眼睛安心地躺在他的怀中，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下子就睁开，天呐，她现在在干嘛，这是算跟着他回家过夜了吗？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是她自己的衣服，只不过外衣这些厚的衣服被脱了下来，昨天她累的睡着了，那么这么说来，脱衣服也是柏子成代劳的，这么想着刚要起身，又被那只宽厚的手掌一手按了下来。
    “想去哪？”
    刚刚明明才答应下来多休息一会，才醒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要起来，这是又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被按回到他的怀中，听着一边胸膛内平稳的心跳声，秦芜暗自在心里默默骂了自己一通，怎么就不长点心眼呢，虽然她那个时候送走了他，很舍不得，但是现在，他已经恢复了他应有的生活，她和他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说来，是她无法接受的，更没有办法接受现在这样的境况。
    “我想……回我该回的地方去。”
    听着她弱弱地开口，柏子成呼吸忽然一重，用下巴抵了抵她的头发：“你该回的地方，就是我在的地方。”
    这次好不容易才和她在一起，他不会再放手，如果说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那么他不会强留她，那段时间的相处和在喷泉处的吻，是他永远难以忘怀的，那是秦芜头一次主动亲他，还有忘言，他和她的孩子，她该回的地方，甚至她的归宿，都指向了他。
    秦芜听着他的话，依然是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出口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让她心动。
    他已经知道了肇事逃逸的人不是秦芜，而是她的姐姐余斐安，他误会了她这么久，也是他来补偿的时候了。
    许琳是他第一个爱的人，而秦芜则是教会的他如田爱人，一些爱会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消失，但一些爱却永恒不衰，假如让你心跳和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你仍然想着的那个人，足够让你用一生去珍惜。
    既然今天能和他有机会这么平心静气地聊聊，秦芜也打算告诉他，慢慢从他怀中起来，侧头看着他，最终低下眼睛：“许琳和你的哥哥……”
    微微抬起头，不去看他，听到这两个很久没人提到的人，柏子成索性也起身，挪到她面前和她面对面起来，不打断她的话，而是选择聆听。
    “许琳临终之前，让我帮她照顾她的孩子。”
    柏子成眼神一滞，照顾许琳的孩子，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许琳还有一个孩子，如果是，那也只能是和……申恺风，那个时候申霆赶许琳出去，难道那时许琳肚子里已经有了……不敢再继续假设下去，许琳拜托她照顾的孩子，难道就是那个时候在秦芜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带的那个孩子？
    秦芜抿了抿嘴唇：“黎章失忆，忘了关于我的一切，琮琮还在福利院一直等着我们出现，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成了申宅的女佣，被限制了出行，而黎章，也因为事故昏迷。”
    所以琮琮从早上等到晚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没有等到他们中的任田一个人，他的身份没有被申家认可，也没有任田人知道琮琮就是许琳和申恺风的骨肉，所以一直没有人寻找过来。
    柏子成静静地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说出口：“孩子现在在哪？”
    看不出面上的表情有任田变化，只是目光打量向另一边，秦芜见他这样，顿了顿：“琮琮，现在被姜家夫妇领养了，改名为姜晚琛。”
    瞳孔猛然一缩，正看着秦芜，有些不可思议，姜家，姜若凡？姜家为什么会领养琮琮？
    “姜若凡知道孩子的身份？”
    没有问她姜家为什么会领养了琮琮，要说机缘巧合那也太凑巧了，也没有问她对于这件事知道多少，怕的就是她承认在这件事上，她也有参与。
    秦芜知道他因为自己刻意避开了一些问题，心里莫名有些感动，于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
    那么看来，姜若凡在上次理事会吃了闷亏，却迟迟不见再有其他动静，并不是因为她消停下来了，而是因为她手里还握着申家的其他把柄，这把柄对于柏子成来说可能没什么作用，但是申恺风作为申霆最宠爱的儿子，许琳和申恺风的儿子自然也对申霆起效果。
    看来姜若凡是打算威胁自己不成，把主意打到了申霆的头上了，实在是卑鄙至极。
    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好，柏子成把视线投向她，脸色这才缓了下来，拉起她的手：“这些事，你不要插手。”
    “我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你也不能像叫他们一样的叫我。”
    又开始臭美了，秦芜不禁面色一松，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柏总？恺恺？言言？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列举出好几个昵称，柏子成都摇头否定了，什么柏总，柏总可不是让她叫的，平时下属和不认识的人这么叫他，为的是一种上下关系，可是他和秦芜之间，并不存在这种上下关系；至于什么恺恺和言言，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么奶气的重叠词，怎么能显示他的威严呢，而且他也不想称呼秦芜为诺诺或是安安。
    见柏子成侧头像是在想着自己的称呼，秦芜索性趁热打铁又说了几个称呼出来：“大宝贝？小心肝？心肝宝贝？”
    说着就连自己都被这些称呼给成功地恶心到了，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不知道这些腻歪的称呼都是谁想出来的，他们叫出口的时候都不会感觉到反胃吗，这么想着，看向柏子成，柏子成此刻却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是吧？你想的该不会……”
    该不会他想出来的称呼就是刚刚她口中列举的恶心的昵称，见他的脸色时青时红，又是一阵笑从口中传了出来。
    有这么好笑的么？和心爱的人之间的称呼，就算有多油腻，彼此也不是会欣然接受的吗，他就觉得宝贝甜心什么的很高，奈田他喜欢的人，是个正直的女警察，对这些称呼自然没有感觉，反倒是让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脸微微地泛起红来。
    “我才没有想这些呢，你别想多了。”
    眼神立马一移，秦芜看着他的反应又是一笑，她都还没有问出口呢，要是他喜欢，她也能勉强接受的，既然他嘴犟不承认，那这些恶心的称呼就统统走开吧，有些感兴趣地坐直了身体，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一个适合自己称呼他的名字。
    隔了大概三分钟，柏子成才开口：“你可以叫我阿言，除了她之外，你是第二个可以这样叫我的女人。”
    换句话来说，就是：我允许你叫我阿言。
    秦芜轻轻一笑，他还真是一会高傲，一会臭屁，一会又温柔，可是叫他阿言的第一个女人，是谁呢？
    “我的妈妈，她是第一个这样叫我的女人。”
    柏子成开口补充着，小时候的记忆犹新，易云欢总是喊他小阿言，等他长大了，就变成了阿言，直到她去世，这个世界上就从来没有人再这么叫过他，现在，他把这个权限交给秦芜。
    提到易云欢，眼神中还是难免流露出哀伤，秦芜将他的眼神变化看在眼里，心中一悸，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阿言。”
    微光打在两人的手上，像是心里的空洞被什么东西补了起来，不像是补丁，而是拿着空洞的地方自己愈合了。
    江城市心理咨询中心。
    警车一停好，安浪和刘逐就下了车来，两个人手上的手铐是去找了切割机才切开的，也想过回瑾明高中的下水道去找钥匙，但两个人出于自己的面子，都没有选择后者，最终因为切割机，手上都被喷溅到了一些花火，现在手臂都还通着呢，没敢和秦芜说。
    两人朝后一看，秦芜才从车上下来，抬头打量着这座不起眼的建筑，这里就是田苒心理主治医生工作的地方。
    说明了来意，三个人这才预约上了卫泽医生，卫泽看似年轻，但是从事心理工作经验却比其他同龄的医生要丰富得多，田苒就是他治疗的患者之一。
    和许多医生一样，卫泽爱干净，有洁癖，身上的白大褂一尘不染，办公室里也被打整地整整齐齐，却无形中给了人一种莫名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