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宣宁脸色煞白,按着心口猛然咳了几声,哑着嗓子继续说下去:“我无法分辨骸骨,只能将所有碎骨葬在一处,又因为无法时常回去悼念,便从每一家取了一样小物件装在这个木匣子里,埋在树下,时时追忆……”
宣宁强撑着一口气说完这些,便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苏小冬听得心惊,觉得他像是要把整颗心都生生咳出来一般,给他抚背顺气,好一会儿才稍稍压住咳喘。剧烈的咳喘耗光了他的力气,他虚弱地靠在躺椅里,半睁着眼睛看着苏小冬小心翼翼地挖出桑树下的木匣子,将那只竹哨放进去,轻轻松了口气。
苏小冬重新坐回宣宁身边,握住他的手。宣宁微微阖着眼,知道她来了,并不睁眼,自顾自说着往事:“我们刚刚遇见的时候,我不肯喝粥,你还冲我发过脾气,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麻烦,是因为李家村被屠那日,恰好是腊月初八,家家户户都在煮腊八粥,可最后他们的血都和锅里的粥混到了一起……”
苏小冬心里疼得喘不过气来,握紧了他的手:“好了,阿宁,都过去了,别想了,也别伤心了。”
宣宁睁开眼,看向苏小冬,目光如水,明面上风平浪静,暗里却蛰伏着波涛暗流:“既然已经伤心了,不如便伤透吧。小冬,你跟我说说,阿秋是怎么死的。”
第53章 .
苏小冬老老实实地从自己回京都路上遇到追杀, 阿秋现身救她说起,后来是如何遇见颜韧之,阿秋是如何受的伤中的毒, 一五一十地同宣宁说清楚。眼看着宣宁脸色越加阴沉, 她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搂住他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劝解:“阿秋到了最后全心全意都是要让你活下去,你好好活着,她才能瞑目。”
宣宁轻轻叹了口气,摇头:“我们这样的人, 生死无定, 我不会因此太过感伤。只是小冬,你不该把她留在山下, 她为了我万死不辞,不该死后连个葬身之处都没有。”
“对不起。”苏小冬轻声道。她也一直没放下阿秋, 宣宁的情况稍稍稳定后, 就托岑溪派人悄悄进阵里去寻过阿秋的尸身,但苦苦找了三四轮尽皆一无所获, 那时她才终于相信,进山大阵千变万化, 阵法开启便绝无两条相同的路的说法。
宣宁眼神幽冷:“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纵使伤病中孱弱不堪, 他的怒意骤然而起,随之隐约生出的杀气, 还是让苏小冬心里发寒。古人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道理她懂, 可这一回她没有劝宣宁——她的命是用阿秋的命换的,她没有立场要求宣宁宽宥。
“你说追杀你的陌生人使的是飞刀,你可记得那飞刀的模样?”
苏小冬点头, 蹬蹬蹬跑回屋里,取了一样银白色的物件递给宣宁:“就是它。”
那物件约有两三寸长,通体银白,刀身上用篆体刻了个“水”字,正是青州往京都的路上,从马车外投掷进来,差点把苏小冬钉在车厢里的那把飞刀。
留着那把飞刀,苏小冬本意也不是要递到宣宁眼前来告状给他添堵的。她那时虽猜测杀她的人是为宣宁而来,但那到底只是个猜测,若真是有别的什么人因为别的什么事,不远万里到青州要来杀她,可就不是江湖仇怨这样简单的事了。因而她特意留着这把飞刀,本是打算等此间事了,回到京都去,让母亲或者伯父派人好好查一查。
宣宁夹着飞刀反复查看了一番,末了,目光落在刀身上的那个“水”字上。
他微微蹙着眉头,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个字。
这个字……
宣宁眯着眼睛陷入沉思,忽然苍白的手指顿住,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卒然惨白,夹着飞刀的手颤了颤,竟像是撑不住薄薄一片刀刃的分量般,手腕垂落手指松开,只听得一声脆响,飞刀滑落在地。宣宁眉尖一跳,不知怎么的,“哇”地喷一口血来。
“怎么了?”苏小冬扶住他。
分明这几日//他的身子有所好转,连莫问脸上的笑意都深了不少,怎会又无缘无故地呕血?
宣宁扣着心口,呼吸急促而沉重,面白如霜,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先把这颗药吃了。”苏小冬记起莫问交代过的话,摸出一只蜜色瓷瓶,倒了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喂给宣宁。她不敢把宣宁一个人留在这里,却又害怕那颗小小的药丸不起作用,在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见脚步声,犹如天籁。
是了,今日是莫问来诊脉的日子!
来人果然是莫问,他本来像是在阳光里散步,晒着太阳慢悠悠地迈进寒石院里来。可他很快看见苏小冬快步朝他走来,面上尽是急切,于是他也跟着急了起来,提着药箱快步朝宣宁走去。
他不知道宣宁为何发作得这样厉害,扣着心口疼得几乎昏厥过去,即使苏小冬已经喂给他一颗丹药,也无法缓解几分。他不敢轻易移动他,由着他仰靠在躺椅里,扯开衣襟,便在他胸口落了一排银针。
银针刺穴当真有效,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宣宁紧绷的身子松弛下来,剧烈发作几乎熬光了他的力气,他筋疲力尽地靠在躺椅里,几乎要昏睡过去。
“别睡,先把这碗药喝了。”莫问来不及熬药,又料想他难以克化丸剂的药力,让苏小冬拿了三颗药丸去化了水来,喂宣宁喝下去。宣宁力倦神疲,可听见莫问的声音时,还是挣扎着保持清醒同莫问打招呼:“莫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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