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
    我轻笑一声，开玩笑道：“难不成你的真爱其实是他？故意打入敌军内部来打探消息的吧祝易山？”
    祝易山可没心思跟我开玩笑，他认真地回答：“说实话我确实不希望你再跟他争下去，因为只要你跟他争一天，就有一天要跟他有所牵扯，我的能力足够让你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衣食无忧，确实不需要费心去管宋氏的事，铱铱，本来你就并不想要的不是吗？”
    张律师适时留下资料谎称有事先离开了。
    这下话题真的严肃起来，我这人生来比较薄情，自身冷血的关系也从来没想过去温暖别人，要祝易山作为一个曾经的相亲对象，帮我去对付当初以叔叔身份带我去相亲的前夫，说起来其实并不怎么光明正大。
    而祝易山虽然不至于对我别有用心，但也显然并不是别无所求的主，只是他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进退得宜的良好分寸，我也就乐得装糊涂。
    现在看来，明显他以前的进退得宜都是为今天强势要答案做铺垫，我已经厚着脸皮装了这么久的糊涂，眼下倒还真不介意再厚脸皮一点假装听不懂，但是……
    “又在想什么损招来插科打诨了？”祝易山好笑的看着我，“不过这一次你得认真想了，因为没有说服力的理由我是不会接受的。”
    我愣住。
    他居然还在笑：“别试图用这样呆萌的表情来博取我的同情，我头一回发现，其实男人有时候也是需要强硬一点的。”
    “也不能这么说了，”我耸肩，“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小鸟依人地躲在男人怀里还能对他暴力的行为感到崇拜的。”
    “又在试图转移话题，”他叹了口气，“怎么我的注意力是那么好转移的吗？我什么地方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好吧。
    “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时候跟我说这些呢？”我问祝易山，“是吃准了我在这时候为了继续得到你的帮助，一定会答应你？”
    祝易山皱起眉头：“我是那么卑鄙的人吗？”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自己倒先承认了：“摸着良心说，有时候我还真会用一些卑鄙手段去达到目的，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件事情上我明显没有这么想。”
    “何以见得？”
    “因为如果我是抱着这个目的来找你说这番话的，”他微笑起来，“就绝不会让你看出来。”
    我正在想今天要怎么先把他哄出门去，手机就那么刚刚好响起来，我心里还在想谁这么有眼力见儿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解救我于水火之中，等有朝一日我唐铱翻身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没想到这电？话居然是宋楚晨打来的。
    祝易山看我脸色不对立刻探头看了看，这一看他的脸色也不对了。
    “接吧，看看他想干什么。”
    我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接通来电。
    宋楚晨开门见山地说：“我要见你。”
    嘿，老娘不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
    “我凭什么要见你？”我气不死他我！“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比较喜欢吃醋，他不喜欢我见一些有的没的男人，在这一点上我完全需要考虑他的想法，所以有什么话电？话里说就可以了。”
    宋楚晨有一瞬间呼吸停滞，我听出来他后来又呼吸急促起来，但是他安静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我又不可能这时候就挂电？话，于是只好问道：“你还说不说？”
    “唐铱，”他很久没连名带姓叫我名字了，我听得呼吸一顿，“这辈子你觉得除了宋太太你还可以被冠上谁的姓？”
    我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好很表面的冷哼了一声。
    宋楚晨继续说：“男朋友之类的笑话说多了别人只会觉得你傻，虽然只有我知道你是真傻，但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要所有人都知道。”
    ……知道你大爷！
    他居然还得寸进尺：“有些事做的太难收拾就不好看了，给了你这么久时间，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清楚你大爷！
    “从小到大你就喜欢把自己往最可怜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想，”宋楚晨语气依旧平静，“所以我给时间你自己想明白，究竟这次错在哪里，可是你最近好像并不是在思过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直接问候他大爷，他老人家就放低了声音提高了语调问：“皮痒了，嗯？”
    宋楚晨其人，办事风格就是永远让你猜不透，你说他残酷无情吧，他又总会在一个十分微妙的时刻说一些让你感觉他其实是很关心爱护你的话，等你真的相信他了交付身心的时候，他却轻而易举把你伤得体无完肤。
    我虽然比他小个十来岁，倒真的没这能耐跟上他瞬息万变的思维速度，这时候有几十秒时间完全愣住也是情有可原的。
    待我反应过来，宋楚晨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来这时间给得还不够充裕，一一，不要以为我不在身边，就可以随便让自己沦为低智商一流，想事情不能只用脚趾，要记得用脑子。”
    ……赤？裸裸的人身攻击！攻击！
    “宋楚晨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愤愤开口，“别以为说这些话我就不跟你争爷爷留下的股份了，你以为你把自己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我就会不忍心？就会帮你？别做梦了！”
    他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会搞不定这些事还需要自己女人出手？”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还是因为他这句极度自然的“自己女人”而心头一紧。
    “怎么又不说话了？”他叹气，“本来就不聪明，还让你待在那些人身边，到底是我失误了，以后孩子智商可一定不能随你。”
    这还是我和他离婚之后第一次聊到孩子，话说回来这也是离婚之后我第一次和他说话，不管怎么样，当初用孩子去骗他跟我离婚，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以后你的孩子当然不会随我，”我尽量云淡风轻的回答，“不随你那也会随孩子他妈，怎么也随不到我身上。”
    祝易山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是没意识到带了些醋味的，不过宋楚晨在把握这方面倒是非常敏感，他直接笑起来：“关于生孩子的问题，以后我再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我被他笑得恼羞成怒，直接发脾气了：“谁跟你讨论生孩子的问题！谁跟你算账！我告诉你宋楚晨，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那你想跟我说什么？”他问。
    “你别想把我绕进去！”我冷笑了一声，“不是你先打电？话给我的吗？你还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和易山我们俩还有事，没时间跟你绕。”
    他这次倒也没再跟我掰扯别的，很干脆地告诉我：“我知道你和祝易山现在在关注宋氏的事，今天打这个电？话给你主要是想告诉你，我和程氏之间的恩怨与宋家无关，不会把整个宋氏拉下水，你可以放心，不要在这个时候闹到法庭上去。”
    我都气笑了：“难得你还记得你和程氏的恩怨与宋家无关，既然无关，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宋氏拉下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宋氏高层除了你都不赞成这样恶性吞并程氏旗下的地皮，今天打电？话给我，主要是想骗我吧？不在关键时刻找你麻烦？等你得逞了我再干看着？你这算盘也打得太好了吧？”
    宋楚晨居然直接承认：“也可以这么说，我们之间的事跟这些事无关，你自己也说过，凡事都和我在一起，难道会在别人对付我的时候雪上加霜？”
    这……真不要脸的强加思维。
    可……我要命的反驳不了。
    祝易山终于听不下去了，伸手把我手机拿过去，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宋楚晨什么反应，反正祝易山从头到尾都很淡定，除了“嗯”就是“啊”，我刚准备问他们到底在怎么沟通，他就说第三种回答了：“我什么时候娶她没有必要跟你汇报，我希望以后你不要打电？话来骚扰她了。”
    我脑子里“轰”地一炸，心里迅速盘算我跟宋楚晨在一起的这么多年时间里，敢跟他说这样话的人们，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盘算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多虑了，眼下的宋楚晨似乎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麻烦之中，而他这一次的对手应该也不是以前那么好对付的人，可我怎么并没有因为这个认知而高兴呢？
    祝易山把手机还给我，我问他：“宋楚晨说什么了？”
    他轻笑一声：“说什么有什么要紧，不去听就可以了。”
    这可真是有我风范，我勉强提起兴致点头，提议说：“一会儿去吃火锅吧？好久没吃了，有点儿馋。”
    “可以啊，”他微笑着答应，“想去哪里吃？我知道一家味道还不错，只是有些远，而且……在妙如莲隔壁，愿意去吗？”
    “为什么不？”我站起来准备上楼去拿包。
    他拉住我的手：“不用带东西了，跟我在一起，还需要你带什么呢？”
    这句话听起来真耳熟，我自己也说过，不过那时候是和宋楚晨说的，他皱眉头让我去换衣服收拾包包一起去吃东西，我当时就挽着他的胳膊撒娇说：“我跟你在一起还需要带什么呢？可以不带大脑不带钥匙不带钱包，因为我带了你啊！”
    现在这时候可真是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物是人非啊。
    祝易山大概只想到了妙如莲属于程氏产业，却并不知道妙如莲所在的大厦属于宋氏旗下，所以我们到的时候直接遇见宋楚晨，他的脸色可想而知有些难看。
    我立即揽住他的胳膊以示安慰，他也歪着头看了我一眼，在我挽住他的手上拍了拍，这个场面落到宋楚晨眼里，大概就不是单纯的男才女貌这么简单了。
    宋楚晨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唐铱你给我过来。”宋楚晨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他的不高兴。
    “宋先生说话好歹客气点。”祝易山也毫不留情地顶回去。
    作为他俩矛盾中心的我，这时候却难得有个好心情，挽着祝易山的胳膊跟宋楚晨打招呼：“吃个饭也能遇见前夫，我的心情和你遇见前妻一样糟糕，不过好在看起来你已经吃过了？那就好走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