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技能往往只是孩子才会有的特权。成年人一哭,外人便会说:“你都多大了你还哭,丢不丢人啊!”仿佛哭
泣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一样。
可事实上,成年人所经受的压力和无助有那么多,它们被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越积越多,总有一
天会到达极限,我们不堪重负,处于崩溃的边缘。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哭泣。肆意地哭一场,哭过以后,擦干眼
泪,继续前行。
放肆大哭的后遗症便是吴桐雨的一双眼睛变得通红,遍布血丝。满脸的泪水干透以后,双颊紧绷绷的。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缓解那种紧绷感。然后她从石凳上站起来,坐得太久,双腿发麻。她捶了两下
腿,待酥麻感消失以后,她方缓缓往家里走。
锦绫路离龙庭小区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走路可以,坐出租车也行。吴桐雨则选择了走回去。
十一月低,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已经黄透了,无数枯叶从树梢上脱落,在瑟瑟的秋风中飞舞、打圈儿,无声
无息地落在地上。一整条锦绫路都铺满了梧桐叶,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声音分外清脆。
家中院子里父亲种了两棵健硕的法国梧桐。她是梧桐树吐绿的季节出生的,那天又恰逢有雨,母上大人附
庸风雅了一次,给她取名叫吴桐雨。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从小就很喜欢梧桐树。浅都这座城市梧桐树则更是多,不论是市区郊区,亦是大
街小巷,随处可见梧桐树。
她的心愿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牵着心爱之人的手,沿着这植满梧桐树的大街小巷走一
遭。可是如今看来,怕是这心愿要落空了。
晃晃悠悠地走了四十多分钟,夜色真的很深了。晚上十一点半,小区附近的商店也大多打烊了,只有一家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在小区门口,吴桐雨接到了母上大人的电话。
这么晚了母亲还给她打电话,也是蛮拼的。
看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吴小姐觉得头好痛。多半又是陈慧芳女士打来催她相亲的。
年纪越大便越觉得无奈。结婚俨然就是必修课,是必须要拿到学分的。最近两年,母上大人则愈发催得频
繁。隔三差五就打电话过来狂轰滥炸。她每每都烦不胜烦的。如今只要一看到母亲打来电话,她便本能地觉得
头疼。
“喂,妈?”
电话那头却传来陈慧芳女士焦急的嗓音,“小雨呐,你爸爸突然昏倒了现在在第一医院,你赶紧来一趟吧!”
第31章 第31份快递
听到母亲说父亲晕倒的那一瞬间, 吴桐雨的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 嘤嘤嗡嗡直作响。
右手开始发抖,几乎捏不住手机, 嗓音也在颤抖,“妈您说什么?我爸他怎么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也不资道怎么回事, 他刚才起来上了个厕所就突然晕倒在卫生间了。你爸爸
还在抢救室里抢救,你赶快来一趟医院吧。”
“妈您先守着我爸, 我马上就到。”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沉声吩咐。
挂了母亲的电话, 她在小区门口等出租车。这个点出租车并不多,她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车。这么晚了地
铁也没了。无奈之下只能坐公交。
除了公交车她无从选择。
好在第一医院离她家也不远,坐公交车五站就到,不然现在她真的哭都哭不出来。
这一两个月她一直围着许经年打转,已经好久没有回郊区看望父母了。母亲每次打电话来都在催她相亲,
催她结婚, 她每每都烦不胜烦。接母亲的电话都仿佛是一种煎熬。
父母五十多岁, 身体也都健朗,她平时几乎很少关心过他们的健康状况。父亲这突然就进了医院, 对她来
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其实一点不想哭的,她只是很焦急, 很担心父亲, 不知道父亲到底怎么了。直到车厢里一个约摸三/四岁
的小女孩看着她奶声奶气地问道:“阿姨你怎么哭了呀?是不开心吗?”
她这才倏然惊觉,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脸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哭了。双颊淌满泪渍,冰冰凉
的,震得她指尖发麻。
这一晚上她真的哭得太多太多了,似乎把大半生的眼泪都一下子给流光了。
小女孩的母亲冲吴桐雨尴尬地笑了笑,“童言无忌。”
“没事儿。”她摇了摇脑袋,轻声告诉小女孩:“阿姨哭是因为沙子进眼睛了。”
小女孩不疑有他,奶声奶气地说:“阿姨,那你快吹吹,我妈妈说眼睛进沙子找人吹吹就好了。”
“我知道了。”吴桐雨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小朋友。”
与此同时车厢广播响起了报站声,第一医院到了。
吴桐雨几乎来不及等公交车停稳,就快速跳下车。
一路狂奔,在抢救室外见到母亲,她整个人几欲断气。
“妈,我爸怎么样?”她大口大口喘气,脚步虚浮,步伐不稳,身体摇摇晃晃的。
陈慧芳女士及时扶住她,表情凝重,“还在里头抢救呢。”
说来也巧,母上大人话音一落,抢救室的灯便灭了。里头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身材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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