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曦坐上温琴心的马车,秦氏面色不好,却不敢多说话。
如今皇帝不举,太子尚未出生,裴砚的权势会大到什么地步,秦氏想想便心惊肉跳。
说起来,裴大人着实生得好,曦儿入宫是没好前程的,若是能入裴大人的眼,是不是也能像温琴心一样得宠?
马车驶远,后面跟着许多训练有素的护卫,秦氏看得眼热。
一颗心落到实处,温曦又恢复往常的活泼开朗。
“蓁表姐,你说刘道长为何要给陛下下毒,当然我也觉得这毒下的好。”温曦挽着温琴心手臂,好奇道,“可他不是很受陛下倚重吗?”
刘道长被裴砚亲手斩杀,温琴心很确定,他一定招惹了裴砚。
至于毒是不是他下的,为什么下,温琴心倒未多想,也不是很在意。
“或许是勾结反贼?”温琴心随口道。
话音刚落,神情又有些不自然,她别开脸,佯装去看窗帷外的景致。
若说那些是反贼,裴砚又是什么?她不想用反贼来称呼他们。
若能推翻昏君,勤政爱民,便不是反贼,而是正义之师。
温曦摇摇头:“正好赶在采选的节骨眼,我倒是觉得,被宫妃收买的可能大些,比如云妃娘娘?皇帝昏聩,大肆采选美人入宫,若我是她,为了小太子,说不定也会这么做,以绝后患。”
“曦妹妹,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温琴心回眸望她,忍不住失笑,“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会给人遭祸的。”
温曦赶忙捂嘴,摇摇头道:“我只对表姐说,绝不在外人面前乱说!”
谈笑间,便进到般若寺。
将近日暮,僧人们正清扫庭院,香客倒是不多。
陪温曦上了香,不知不觉走到宝殿后的青檀树下,前朝王爷的金像无声伫立。
温琴心望着眼前的金像,双手合十,默默祝祷,只盼金身有灵,保佑裴子墨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蓁表姐听过这位王爷的事吗?”温曦望着金像,缓缓道,“听说忠毅侯府曾是这位王爷的王府。”
“嗯,听说过。”温琴心微微颔首,有些怅然,“据说他与王妃鹣鲽情深,王妃病逝,王爷才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大多是这么说的。”温曦略迟疑,还是忍不住把另一种说法告诉温琴心,她怕皇帝有一日会伤害表姐,“可还有人说,王妃并非病逝,而是被当时的天子强掳入宫,改名换姓成了宠妃。”
闻言,温琴心大惊。
当初裴子墨和云妃定亲,云妃成了皇帝宠妃,皇帝为安抚他,封侯赐府。
赐下的,正好是如今的忠毅侯府,真的只是巧合吗?
寒风卷着梵香吹来,温琴心手脚冰凉,心神稍稍安定下来。
她已是裴子墨的夫人,皇帝却召她入紫宸宫,究竟是觊觎她容色,还是单为让裴子墨难堪?
算算皇帝服长生不老药的日子,似是她险些被召入紫宸宫后,皇帝中毒,偏偏是不举,毒真的是刘道长所下吗?
归途中,温琴心隐隐想通什么,她只觉裴砚实在大胆,却又做得极好。
世间怎会有这样一个人,做什么,都合她心意。
回到府中,廊下已掌灯,灯光摇曳着,柔柔照在青檀树上。
夜风吹过,无数红绸轻摇,温琴心环住身侧之人窄劲的腰,面颊贴在他襟前。
她不是云妃,裴子墨也不是前朝那位王爷。
忽而,她迫不及待想看到裴砚推翻昏君。
“怎么?”裴砚轻抚她云鬓,小娘子从外头回来,似乎变得格外粘人。
温琴心轻轻摇头,仰面望他:“没事,就想抱抱夫君。”
关于太子血统的质疑声,甚嚣尘上,比立太子那一阵更盛。
御殿中,皇帝坐在龙椅上,隔着纱幔望着满朝臣子,面色阴沉。
“陛下,皇室血统决不能乱。”一老臣跪地叩首,“老臣恳请陛下另立储君,待云妃娘娘诞下皇子,再细细甄别是否陛下骨血。”
随即,又几位御史跟着上奏。
余者也是跃跃欲试,悄然望向左侧上首端坐的裴砚,又忍住冲动。
“裴爱卿如何解释?”皇帝沉沉开口。
原本他并不在意太子是不是他血脉,可如今他再不能绵延子嗣,长生不老药也是假的!
只想想,皇帝便急火攻心,浓重的血腥气在喉间翻涌。
裴砚放下撑在额角的长指,殿中所有朝臣登时身姿僵直,似被定格,连眼珠子也不敢随意转动,气息亦收敛。
“不瞒陛下和诸位同僚。”裴砚缓缓转动青玉扳指,眸光淡漠扫过朝臣,慢条斯理道,“臣惧内,夫人连我看旁的女子一眼也不许,还请诸位口下留情。”
瞬时,皇帝和殿内所有朝臣睁大眼睛,齐齐望向裴砚。
侯夫人如何娇柔美艳,他们可还记着呢,堂堂玄冥司指挥使说自己怕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谁能信?
“裴大人……”
跪地的老臣刚开口,便被裴砚打断。
漆眸淡漠,寒意顿生:“李大人是执意要害本座?”
立时,李大人讷讷不敢言,其他朝臣更不敢捋虎须。
“若诸位同僚无事可奏,大可不必开口。”裴砚起身,随意朝上首施礼,便转身越过朝臣,往殿门处走,“李大人偏听偏信,搬弄口舌,不如去樊市支个摊位,老有所依,户部也省一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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