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永安脸色黑沉,却并不说话,只是又划几道阵法把自己和路冬云拢在中间,形成一道严密的防护:“鬼怪有自己的法则,即使在宵小操控下有了更多的进化空间,它们依旧惧怕阳光。这样只是胎儿的鬼怪,应该更是惧怕。然而它们追赶你们,只能说它们执念在你们身上,且只在你们身上。缠上其他人只会消耗它的能量。”
他说出的话没有情绪波动,摆明了不会理会。
咸母惊怒:“你怎么这么自私!”
路冬云兜帽下的眸光凉薄地扫过她。
自私这个词居然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咸智美,握好你的阵法石,回你的房间。”
路冬云的声音唤醒了还在愣神的咸智美,她二话不说,转身跑向二楼。
她从小吃不好穿不好,但是因为做很多家务、打很多工,所以力气不小,速度也很快。
心底深处有个隐秘的想法——那对夫妇死了就好了。
只要他们死了,她就可以当个孤儿,不用被人打骂,不用随时面临退学的困境,不用辛辛苦苦赚的生活费被他们拿走……
她拼命地往楼上跑,后面跟着追过来的咸母,以及猩红色的鬼胎儿。
几十个鬼胎儿的速度有先有后,坠成一长串。
它们果然没有管路冬云和慕永安,也没有管旁边楼房打量的视线,径直朝咸母扑去。
鬼胎儿站不起来,移动的模样比起说爬,不如说是蠕动。
他们一点一点朝目标的方向靠近,速度却并不慢,和成人快走的速度差不多。虽然会一时间被甩开,但是不存在耐力下降的问题,紧追不舍。
咸智美终于跑上了楼,打开房间门。
她手里随时都握着保命的阵法石,只要自己一直握着,跑回房间关上门,一切就结束了。
她不能也不敢宣之于口的憎恨,会随着这对夫妇的死亡而消散、尘封。
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颤抖着手,将阵法石扔给恶狠狠冲过来的母亲。
慕永安对她这个表甥女很好,给她的房间视野好,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整整一条街道的风景,同样的,外面也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
他们看到那个初中生把珍贵的阵法石抛给自己的母亲,大喊:“饭馆老板只有这么一个能用的阵法石,其他的都给出去了。如果这个阵法石和房间的阵法都帮不了你,那这栋房子也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了!”
初中生刚喊完话,就被冲向房间的咸母一把推向鬼胎堆。
砰——
门被狠狠关上。门内咸母气喘吁吁,门外的初中生生死不知。
所有人见状,倒抽一口冷气。
如果说刚才还有人同情咸母,觉得咸母虽然是泼妇,有能力照拂一下的还是可以照拂,小饭馆老板未免有点不近人情。
可是现在看到这种场景,大家哪里还有不懂的?
莫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们都是旁观者,没有和咸母交流过,自然不知道咸母的秉性。那饭馆老板作为咸母的亲戚,哪里还有不懂的?
肯定是看透了这对夫妇的本质,所以才不做理会。
没见这人恶毒到亲生女儿都害吗!
小饭馆就是一栋单独的二层小楼房,此时一片寂静,没有鬼胎吃人的声音,也没有鬼胎挠门的声音。
可正式这种寂静平白增添了无形的压抑,叫人喘不过气。
咸母蹲坐在窗户边、离门最远的椅子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果然,女儿都是赔钱货,都是来讨债的!不管我的女儿,还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的女儿,都是讨债的!让你们死的又不是我,找我做什么!杀了我老公,又杀了我女儿,你们也该泄愤了!没头没脑的腌臜东西!快点给我滚!快去死!”
她惊魂未定地骂骂咧咧,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好些话,旁人才大致梳理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咸父一直想要儿子,可是生了咸智美后,让咸母陆陆续续怀上的都是女儿。
他们去一些偏远的、监管不严的地方查胎儿性别,前后打了十三个女胎,终于再也怀不上了。
咸母再无法生育。
咸父嚷嚷着和咸母离婚,自己去找其他女人生儿子,咸母哪里愿意。
在她看来男人就是天,哪怕他每个月就赚个两千块基本工资、还全拿去喝酒了,她都不愿意离婚,怕被人笑话。
诚然城里人对离婚的接受度已经非常高,甚至离异的底层女人更容易打工,因为人家认为你孩子大了不需要照顾只需要花钱,所以你会像老黄牛一样弓着背努力赚钱,那些别人不愿意做的工资低的脏活累活,给你一个吃苦耐劳有生活压力的中年妇女做,正好。
可咸母偏不,还是那老一套,宁愿忍受一喝酒就大肆打骂的丈夫,也不愿意离婚。
甚至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她主动提出给丈夫介绍女人。
她从小在农村长大,认识很多村里的想来城里打工的女人。她在中间牵线搭桥,只要这些女人怀上了咸父的儿子,她就可以和咸父假离婚,把位置挪给怀儿子的女人,让女人上城市户口。
等儿子生下来,两个人离婚,咸母和咸父重新结婚。
听起来很荒谬,怎么可能有人为了城市户口特意和一个要啥没啥、只有个破落小平房的人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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