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东安静地看着她，看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看她忍住痛不发出任何声音，看她终于能够忍耐后睁开眼睛。她眼睛里的坚决和无情是他第一次看见，两人的眼睛对上之后，她没有任何羞涩或者不好意思，站起来，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身体。
    她拎起衣服，直接从头套上去，原路返回，低声对他道，“李辰东，我们继续赶路。”
    李辰东跟在她身后，她一路没说什么话，走回那个降落的小平地，没看见英招和白川的身影也不着急。她将手放在自己唇中，吹出响亮的口哨，流云带领着英招们从天上落下来，亲热地围着她旋转。她拍拍流云的背，利落地爬上去，抚摸着它的翅膀和皮毛，让它起飞。
    他在林中找到休息和进食的白川，带着他爬上英招，飞上天，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半晌，他道，“天机，这个遗迹副本完成后，高朗会会没办法控制严幼林了。”
    “很明显。”天机道，“她已经开始彻底觉醒了——”
    “天机，她真的只是一个坐标系统吗？”
    天机没有回答。
    严幼林的决定是正确的，切断性腺后，没有那些恼人的激素分泌，她终于能清醒地认识这个世界。流云的速度很快，飞过几座高山，越过一个连绵不断的山头，山脉由奇险变得趋于平坦，远远地开始看到一些人力的痕迹。散落在山间的小镇，蜿蜒的柏油马路，耸立在平原交通要道上的堡垒，以及更远的地方一条深而阔的沟壑。
    “要到了——”流云扇动翅膀，“再往前走就是前线的工事了，进去需要授权，我们等等白川。”
    她摸着他的毛发，它舒服地喷着鼻子，“呙皇，你刚才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现在怎么没有了？”
    她抓起他后背上的鬃毛，“鼻子没事别到处乱闻。”
    “我知道。”流云活跃着自己的小蹄子，“鲛人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那是因为她要诱惑白龙。”
    严幼林笑，“你们都知道？”
    “当然——”流云有些小骄傲，“白龙一来就驯服了所有的神兵，只有鲛人他不愿意去接触。但是鲛人很高傲，她谁都不喜欢，就喜欢白龙。”
    “她现在如愿以偿了。”
    “才没有。”流云笑吟吟，“白龙不会喜欢她的。”
    “她也不是喜欢他，她只是喜欢白龙的肉——”
    “好吓人——”流云抖了抖身体，它们英招是草食的动物，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
    李辰东从后面追上来，道，“直接降下去吧，白川教授把授权给我了。”
    两头英招迎着阳光的方向，化为漂亮的弧线向着那方庞大的工事直冲下去，口中发出嘹亮的兽鸣。工事内一声嘶鸣，各种兽类兴奋和表示欢迎的声音。
    “它们在欢迎我们呀——”流云哈哈大笑着，以一个惊险的姿势俯冲，掠过高高的塔尖和城墙墙垛。
    严幼林低头，下方的城墙依山势而建，山下那深阔的壕沟，城墙后方密密麻麻各种建筑，她眼中所见的一切均由钢铁铸成。流云漂亮的动作引起城墙上人兽的欢呼，欢呼之后却是一声带着悲意的兽鸣。
    流云本意还要在半空再浪几回，听见那声音后整个僵掉，垂着双翅。
    “怎么了？”
    流云猛然冲城墙飞奔，冲入那一团人群中。
    “慢点——”严幼林双腿用力夹紧它，双手用力扯着它的长鬃毛，“冷静——”
    城墙上的人和兽类轰然散开，给两头英招让出停靠的位置来，那平台上，却躺着一头无头的英招，另有两头满身是血的抱着那无头的哀泣着。英招是美貌的半人马生物，外表极具魅惑，但当它们悲伤的时候，那凄美悲痛可以感染周围所有的人。
    严幼林滑下马背，流云顾不得她冲了过去，李辰东那边的同样。
    白川已经恢复了自由，虽然满身脏污，满脸憔悴，但恢复了几分教授的气质。他走到严幼林身边，可惜道，“死了一头英招——”
    李辰东一下马就关注周围，外圈站了数十位军装少年，每人的身边都站着一头神兵。人和兽都沉浸在悲愤中，其中一个军衔较高的投过来的视线虽然冷静，但更有一种冷静到极点的疯狂。
    如果没有猜错，这该就是那头死掉的英招的支配者了。
    那人缓缓走过来，冷声道，“白川教授。”
    白川叹一口气，“黑山，节哀。”
    黑山看一看李辰东，再看看严幼林，第一时间分辨出了同类。他冲李辰东伸出手，“你好，我是黑山。”
    “李辰东。”李辰东伸手微握，立刻感受到他掌心的老茧。
    “这是呙皇。”白川出声。
    黑山看着严幼林，打量着她，眼中有着阴郁和不信任。
    白川道，“黑山，这是怎么回事？”
    黑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到英招尸体旁边。李辰东和严幼林跟上去，还未走近便嗅到浓重的血腥气，兽类呜咽伤心的声音牵动不少人心，周围人的表情更加愤怒了。流云跪在地上，抱着那两头受伤的，哀哀地叫，见了严幼林就吼，“呙皇，你要给我弟弟报仇——”
    严幼林抬眼，地上躺着的尸体已经完全失去了鲜活的皮毛，血肉呈现僵硬和青白的状态，翅膀耷拉着，大部分的羽毛已经脱落。肋下有一部分皮肉也被割掉，露出白骨和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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