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砚慌了:“你别走。”
陈愿回眸,笑意浮上清冷面庞,浅声道:“在魔神殿里我说过,你要是不把书卷给我, 以后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东西,我也不给。”
“萧大小姐,报应来了。”
她稍稍挑眉, 饶有兴致看着他。
萧云砚懊恼地坐起来, 拨开垂到颊边的发带,“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两个人睡比较暖和。”
他先发制人:“大晚上的, 你还穿着单衣,乱跑什么?”
少年眉眼清澈,仿佛那个仅着中衣,嚷着要来自荐枕席的人不是他。
陈愿浅笑,就那么看着他。
萧云砚把被子往身上一裹,然后踢上鞋来到她面前,手臂一张一收,轻易就把少女单薄的身躯揽进暖意融融的棉被里。
“你看,是不是很舒服?”
热意携带着他身上的香味,变得浓郁又分明,陈愿抬起眼睛:“你觉得很好玩?”
萧云砚长睫轻眨,他从被子里退出来,把陈愿裹严实,手从她膝弯穿过后,一下将人打横抱起,送回了床上。
陈愿看着他折腾。
少年的手从她身上挪开,他坐在床边,让她的双脚搁在他膝盖上,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帮她脱鞋,说:“我不闹你了。”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显得不开心。
陈愿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平日里少年笑时,这地方会有一个浅浅的笑窝,她打趣道:“自荐枕席未遂,发脾气了?”
萧云砚不语,抿着唇,下颌线紧绷,替她脱完鞋子才说:
“我只是气不过。”
气不过你先喜欢的人是那个老男人。
他浅色的眸子里盛满醋意,在灯下显得水光莹莹,生怕陈愿看不明白。
少女轻轻笑起来:“连自己皇叔的醋都吃,不害臊。”
她抬手,把被子往他身上挪了挪,散漫的说:“我年幼时日子苦了点,绥王殿下刚好出现,又刚好给了我止疼药,还刚好是甜的。”
“所以,你也刚好喜欢了他一下?”萧云砚低头,用掌心暖热她冰凉的双脚。
陈愿有些不好意思,想缩回去,却被他牢牢握住,她只好作罢:“你不嫌脏啊?”
他摇头,“我只怕你冷。”
陈愿无奈,接着道:“我与绥王殿下之间……”
“不必再说了。”萧云砚打断她,又道:“怪我。”
“如果我没有被关押在死牢里,你年幼时遇到的就只能是我。”
第一次喜欢的人也只会是我。
“阿愿,要是我再大一点就好了,就可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
萧云砚情绪低落,这才是他耿耿于怀的全部原因。
陈愿被他这副神情弄得又酸涩又欢喜,只能感慨小男朋友果然粘人,她捧起他的脸颊,注视着他漂亮的眼睛道:
“没关系……”
“我就喜欢年纪小的。”
“来,叫一声姐姐听听。”
萧云砚不怎么情愿:“要是叫姐姐的话,我可以留下来睡吗?”
陈愿噗嗤一笑:“想给姐姐暖床就直说,别找乱七八糟的借口。”
萧云砚:“我想。”
我想要你。
他突然的直白让陈愿愣住了,回神后她双颊绯红,扬手欲灭灯盏,却被少年制止了。
“你不是习惯掌灯睡吗?”
萧云砚话落,合衣躺在她身旁,只侧过身望着她,什么也不做。
眼前秀色可餐,陈愿一眨不眨看着他,问道:“就这样?”
“阿愿,我和你说说小时候的事吧。”萧云砚握住她的手,给她讲他在死牢里的那些年岁。
在那幽暗压抑的环境里,人性的恶被集中放大,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看透了男女之间那点事。
这种事并不新鲜,多半是典狱肆无忌惮地欺辱那个可怜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玉娘。
为了给死牢里的少年送一日三餐,玉娘甘愿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只要能让萧云砚的日子好过一些。
他那时候虽然小,却也明白男女同处一室意味着什么。死牢里的空气变得污浊,伴随着典狱的低吼和玉娘的泣声……好在并没有持续多久。
明白后,萧云砚选择了绝食。
可惜他没把自己饿死,换来的只是典狱欲求不满,变本加厉的折磨。
萧云砚依然没有松口。
到最后,眼看着他快要死了,典狱怕无法交差,才熄了对玉娘的心思,单纯让她送膳。
那时萧云砚便明白,人善被人欺。
他在那死牢中,见惯了世间所有龌龊之事,若非心性坚忍,早就屈服在一次又一次现实中。
可以说,在见美人之前,萧云砚先见惯了白骨,所以哪怕陈愿近在咫尺,他也能坐怀不乱。
不是不想,而是见惯了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那点事后,他更加洁癖和挑剔。
这就体现在萧云砚的自控能力上。
他对自己要求格外的高,是因为幼年时典狱们在他眼前做过没有底线的事。
他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
哪怕生于淤泥,萧云砚也想保有一两分高洁傲岸,干净从容。
似乎是怕陈愿担忧,少年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
少女的脸颊当即发热,就像天空中的晚霞蔓延,染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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