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自从知道哥哥要去见那一家人起,她就开始悬着一颗心。陈觉走近,身上沾着很淡的酒味,眉眼间有些疲惫,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你喝酒了?”她问,“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些资料。”他随手扔到茶几上,半躺到沙发。
陈念往那上面扫了一眼,然后才重新看回他的脸。他用胳膊挡住眼睛,胸膛微微地一起一伏,呼吸伴随着薄凉的酒精气息。
“事情办得顺利吗?”
他没接话。
“他们没要?”
“我没给。”
专程跑这一趟,结果该给的补偿又没有给,这是因为什么?
陈念望着他,过了好一阵才听到他的声音:“他们现在日子过得很平静,又有了一个孩子。而且宋珂一直在照顾他们,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又有孩子了?”
她吸了口气,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他,半晌才轻轻地点头:“这是好事情,能走出来就是好事情。”默了片刻又说,“宋珂自己都过得那么难,还想着去帮别人,他真傻。”
是,真傻。
明明自己也痛苦不堪,却一声不吭地做着这些事,没有告诉任何人。一想到这些陈觉就心如刀绞,他仰面躺在沙发上,起初也只是面无表情,后来两颊肌肉却绷得越来越紧。
“我们以后就不管了吗,”陈念轻声,“那家人。”
“你想帮他们。”
“当然。”
陈觉躺在台灯的阴影下,面容模糊不清。
“要帮,但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一遍一遍提起只会让对方回想起当年的痛苦,搅乱本已宁静的生活,这样太残忍。陈念静静地点了点头。
“好,哥,你放心,我会让人悄悄地关照他们,不会……”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间停下了,因为注意到陈觉掌纹间的几个疤。疤痕的颜色较淡,看上去已然经年累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也许是因为他藏得好。他那样躺在灯光里,侧着脸,那种深刻的伤感总会隐约浮现在眉宇间,让她觉得他其实从未有丝毫好转。
过了很久,她问他:“所以你呢,你是选择继续活在痛苦里,还是忘记当年的事?出院这么久没听你提起过宋珂的名字,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行了。”陈觉却打断她的话,“我自有分寸,你别再去打扰宋珂。”
说完他就起身上楼换衣服,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陈念将茶几上的袋子打开来,发现是房屋中介给的几页购房说明,地址在宋珂老家。
还说什么别再打扰宋珂……
你几时放下过?
后来陈觉在房间里翻以前的工作电脑,翻不到,下来问她,她也记不得。
“你找那个做什么?”
“想看看以前的一些文件。”
他想找到以前的注资凭据,然后向律师问清楚自己是否还保有睿言的股东资格。
“你不如直接问宋珂。”陈念望着他,轻轻抿唇,“你的事情他永远最清楚。”
陈觉坐回沙发上,冷着脸不肯再开口。
陈念也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厨房角落望了望:“对了哥,寄给宋珂的东西都被退回来了,快递员说对方拒收。你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其实没有什么贵重的,只是一些吃的和补品,前几天陈念以她的名义寄去的。
陈觉脸都没侧:“不收就算了。”
等妹妹上楼后却仍在沙发上躺着。
回来路上他喝了酒,不多,只是因为大巴里太冷。明明已经春末,还是冷。他半阖着眼,虚无的目光瞧着窗外出神,恍惚中竟觉得窗外在下雪。
昏暗的夜晚雪花如飘絮,隔着玻璃窗的薄雾纷纷扬扬飘落到眼前。一恍神又回到那个冬天,刚刚认识宋珂的时候。宋珂的脸洁白中透着微醺的红,头靠在车窗上,偶尔轻轻地往下点。他们之间隔着一条过道,很窄,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柔软,起身脱下外套给宋珂披上,只想换来一句谢谢。
真的,宁愿一路冻回去,只想听到宋珂对自己说谢谢。
宋珂却是那样吝啬。
“不用了。”他很固执,也很内敛,“我不冷。”
很傻的一个人。
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主动,那件沾了烟味的外套宋珂本来不想要。可是他逼着宋珂穿,逼着宋珂爱上自己,逼着宋珂听那首歌。
也许从一开始宋珂就不想认识他,可他固执地闯进庆功宴,固执地坐进那辆大巴。
那里本没有他的位置。
如果从一开始就推翻,那他不会认识宋珂,伤害宋珂,继母也不会死。也许愧疚就是这样的,不管想什么事总会归因到自己身上,总会归结到悔恨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完全明白妹妹为什么不肯让自己想起来。
因为一旦想起来,等待你的就不止是失去的痛苦,还有悔恨,还有无法挽回的绝望。你能怪谁?谁也不能怪,只能怪你自己,怪你自己不配拥有幸福。
你从生下来就活该是一个人,活该没有母亲,没有爱人,你活该。该死的那个人是你,母亲有什么错,宋珂又有什么错?他们错就错在太在乎你,错在太为你着想。你活着要背负痛苦,死却不敢死,因为母亲希望你活着,因为宋珂拼死也要救你,宁愿被你伤害也不愿告诉你真相,只为让你活得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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