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以前从来不吃甜食吗?”
齐宴没有发觉他的复杂心绪,也没有意识到这个“以前”的另一层含义,颔首道:“嗯,几乎不吃。”
这个更青涩的齐宴,一定想不到后来的自己,能制作许多漂亮又精致的甜点。
夜幕垂落,一扇扇灯光明亮的窗口与繁星交相辉映。
为了防止段殊一个人住在这里太无聊,齐宴会待到快睡觉了才回家。
晚餐后,段殊想了一会儿,主动提议道:“你想看电影吗?”
这是消遣时间的好方法,齐宴没有拒绝,他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机,准备调到影视频道。
“想看什么类型?”
段殊的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隐约的预料:“看轻松一点的喜剧。”
齐宴不知道他的想法,依言调到了喜剧分类,结果原本还令人眼花缭乱的影片列表,像是发生了某种程序错误,所有影片都变成了同一部,一模一样的封面和名字,叫《一路狂奔》。
段殊一看到这个名字,眼里便泛起了笑意。
菜单不过是个装饰,反正无论如何,店里只供应拿铁。
齐宴很意外:“电视出问题了吗?”
段殊看着这个对此浑然不知的“罪魁祸首”,语气轻快道:“就看这部吧。”
曾经在酒店早餐厅里遇见的林导,因为刮掉了胡子而没被段殊认出来,那时他和坐在对面的男人激烈争论的,正是这部影片。
这部光看名字就很有烂片相的电影,是林导当时大胆转型的突破之作,却招致了身边同伴毫不留情的批评。
齐宴听到他的决定,微微蹙眉,他并不觉得这个电影会好看。
但看到段殊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只好咽回了想说的话,点开播放键。
段殊对此视若无睹,装作认真地看起了这部他早已在现实世界里看过的电影。
只是在观影过程中,他时不时就会偷偷移开视线,观察齐宴的表情。
这是早些年相当流行的公路喜剧片,主角们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踏上旅途,追逐真爱或是仇人,结果在这个过程里发生了一桩又一桩的爆笑琐事。
当感□□业都一团糟的主角,开场便苦着一张脸花样自杀未果时,齐宴面无表情。
满口低俗笑话的损友来找主角,嚷嚷着要去追寻真爱的时候,齐宴皱起了眉。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上路,又和途中偶遇的朋克美女被迫绑定在一起之后,齐宴开始彻底走神。
走神之后,他才察觉到段殊的视线,如释重负地把眼神从电视机屏幕上移开,轻声问道:“怎么了?”
段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没什么。”
齐宴看起来真的很讨厌这部电影,怪不得那天会对着拍下它的导演,说出那一长串直言不讳的刻薄评价。
“……逼着观众开心,如果你喜欢这种效果,不如像老式的情景剧一样,直接配上机械的罐头笑声,想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不要为难影厅里坐立不安的可怜观众。”
坐立不安的可怜观众。
段殊发现这个可怜的观众好像正望着电视机旁边的花瓶发呆,也许在思考,身边人为什么能对着这样的烂片笑出来。
有一种奇怪的、柔软的情绪,席卷了他的心脏。
虽然许多记忆还不清晰,但有酒店餐厅的那段回忆作为依据,他肯定没见过现实里的齐宴第一次观看这部影片时的样子。
但现在,这个第一次不可思议地重现了。
从头来过。
段殊记得那天他对林导说过:“在听见您的同伴对它的评价时,是我唯一一次为了这部电影笑。”
可今天,记忆重写了。
再次观看这部一点都不好笑的电影时,段殊一直是笑着的。
不再是因为那段评价,而是因为那个同伴。
病房里的灯光被特意调得很暗,只有电视机屏幕发出的光亮,在他们的面孔上闪烁摇曳。
在身边人频频投来的目光里,齐宴终于迟钝地发现,段殊似乎也没有在专心看电影。
荧幕里聒噪的热闹持续着,他们之间却很安静。
视线偶尔交错,眸光隐约浮动,一切都交汇于静谧无声,落点是怦然作响的心跳。
半晌后,齐宴低声打破了这种静谧,夜色隐约,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柔和了许多。
“今天的提拉米苏好吃吗?”
空气里似乎仍然残留着那种苦涩的甜蜜。
“好吃。”段殊惋惜道,“你也应该尝一下,那是很特别的味道。”
虽然没有齐宴亲手做的好吃。
“很久以前,我好像尝过一次。”齐宴搜索着回忆,不确定道,“是我的表姐买的,那时候她在学意大利语,在第一堂课上,老师就教了这个单词。”
“她说这个单词的含义很浪漫,还给我讲了一个长长的爱情故事,然后骗我吃了一口。”
“我记得它吃起来很甜,也很苦。”齐宴一点点打开了自己的记忆,感慨道,“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但的确很符合那些含义。”
光影变幻的电视画面已成为背景音,段殊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又一个谜底的揭晓。
“是什么?”
“带我走。”他说,“还有,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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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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