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直忙到九点左右,歌迷才散去。
场地基本已经收拾好了,蒲鸟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在路灯下站着,冷得呼出一口白雾。
实在是太冷了。
乔瞧倒是很喜欢和蒲鸟在一块玩,她背着个巨大无比的包,亲热地凑过来拉住蒲鸟的胳膊,热情邀请道,“我们去吃宵夜,你也一起去吧?”
张了对蒲鸟印象也不错,搭腔道,“别自己一个人回去啦,这么冷的天,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好了。”
只有一个人没有说话,陆飘。
他站在乔瞧和张了的身后,离她最远,好像对她不是很在意似的样子,一言不发,不邀请她,也不说其他的话,静静看着她。
不过蒲鸟并不是因为陆飘,她实在忙着回去收拾行李,否则不知今晚得什么时候才能睡觉了,便推辞道,“今天太晚了,我回去还得收拾一下,改天再一起吃饭。”
乔瞧和张了两人不依不饶地企图说服她,可惜还是没能成功。
乔瞧可惜道,“我还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呢,真是太可惜啦。再见啦,小鸟。”她做出一个飞吻的姿势,然后揽着张了的肩膀,跟她摆摆手,离开了。
蒲鸟也没有多待,转身也要走。
可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拉住了行李箱,蒲鸟回头,对上陆飘的视线。
他很自然地笑一下,礼貌道,“学姐,我送你。”
奇奇怪怪的陆飘,奇奇怪怪的对话,奇奇怪怪的礼貌。
蒲鸟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名为“陆飘”的怪圈之中。距离上次陆飘推开她落荒而逃,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左右。期间两个人都没有给对方发任何一条消息。
仿佛一切又退回到起点一般。
他们安静地在校园中的小片树林中穿行,当她跟着陆飘走进她常走的那条小路的时候,她才忍不住感慨,“原来你真是这个学校的啊。我还以为你骗我的呢。”
因为小路崎岖,石板路坑坑洼洼,陆飘只能将行李箱提起来走。一直默不作声做苦力的他听了她的话,却闷闷地笑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阴阳她,“一直以来都是你骗我的,学姐。”
仔细听,他的声音是有些苦涩的。
可蒲鸟哪里会仔细听他的什么情绪,只管和他斗嘴,“难道你没有骗过我吗?”
陆飘似乎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她争论,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轻轻道,“有的。”
两人走到一处没有路灯的小路。
陆飘走在前面,他走的很慢,可蒲鸟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似的,只顾着讲话,“怎么这么黑啊?我看那些凶杀案都是发生在这种地方的,杀了之后再随便找棵树埋了……喂!你走那么快干嘛!”
她借着微弱的月光,扯住了陆飘的衣角。
他转过身,丛林中晦暗的白光隐约勾勒出他的轮廓,她抬眼望着他,四下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她以为他会继续让她扯着他的衣角,或者是拉住她的袖口。总之,他过去都是这样遮遮掩掩,明明喜欢,明明心动,却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少年的心思实在太好猜,以至于她总能看见她小小的影子映在他的眼中,灿烂得要命。
可这一次,陆飘却主动牵起了她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她的手,轻车熟路地,“学姐,就这一次。”
她看不太清他的神情,总之,该是像他的声线那般游刃有余的吧。
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蒲鸟跟在后面,低头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那条小蛇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安静地沉睡,路过偶有缝隙的树林,忽尔月光照它,它闪着冰冷的光。
蒲鸟甚至有些气馁。
妈的,她还白白骗他,表现得自己害怕。
反而眼下这情景使她堵得慌。
于是一到了有路灯的地方她便赶紧撒开了陆飘的手,离他远远的,仿佛他身上有什么瘟疫一样。
她怪异地看着他,“陆飘,你该不会是恨上我了吧?”
他笑一笑,“怎么会,我对你不好吗?学姐,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你误会我了。”
陆飘越是表现得大度,越是微笑,蒲鸟越觉得他憋着蔫坏,早晚坏到她身上。
于是她决定采取更迂回的方法来和目前已经黑化的陆飘对话。
便转移话题,“你们乐队的名字起得好有趣啊,谁起的?”
从无关紧要的事情入手,总能缓和两人当下尴尬紧张的局面。
如她所愿,陆飘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眼睛都闪着光,抿唇一笑,“我也觉得很有趣。一起你跟我说,违反约定的人是小狗。好多年了,我总是想起这句话,所以我就给乐队起来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令人耳目一新?”
他的话语是真诚的,不等她再次转移话题,他继续慷慨地和她分享,“还有我们的歌,基本都是我写的,基本都写出来好多年了。《你知不知道你很狗》和《失忆小狗》是你初叁时候我写的,《狗狗恋爱了》是你高一时候谈第一个男朋友时候写的。《到隔壁市读大学的狗狗》是你考上大学那年……《飞鸟》是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写的。”
说完这些,蒲鸟沉默了。
他一早就知道她会沉默,垂着眼眸,温声道,“以后,我会写新的歌的。你不要不开心,姐姐。”
真假掺半的话语,他一直看不透她的沉默,就像一场大雾,一时之间令他自己都恍惚了。
不过,还好,也只是看起来有点悲伤罢了,只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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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与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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