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慨不已的周思齐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她思想单纯,之前以为时夏为了去N城而跟迟让分开,潜意识里虽然觉得这种为了前途分手的理由有些不近人情,但对方是时夏,她没办法不支持。今晚她又回避和迟让有关的话题,多少让一根筋的周思齐有点不舒服。
现在知道迟让也抱着同样要离开的想法,她便下意识地将责任全部归咎于迟让,认为肯定是他先说要离开,时夏才伤心欲绝地提出分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晚她所有的异常和冷漠就都可以理解了。
“怪我不了解情况,今晚一直提你不开心的事情。”周思齐一把握住时夏放在桌上的手,暖心道:“对不起哦。”
周思齐是个直脾气,直来直去,所有情绪和感觉都来得很快。
上一秒还激昂的情绪,这一秒又软下去。
她掌心的温度很暖,时夏看着她,喉间有些微涩感,“思齐,你觉得说分开的人,一定是坏人吗?”
周思齐否认:“也不一定啊。只是迟让之前一直表现得很喜欢你,如果他真的喜欢,那至少会争取一下,不会这么轻易说分开,我看他一点伤心都没有。”
时夏:“可是异地……异国,分开太远,感情也没办法维系,既然总要分手,为什么不越早越好?”
周思齐奇怪地看着她:“以后分手是以后的事情,万一没分手呢?为什么要为了以后可能不会发生的痛苦去剥夺另一个人现在的快乐呢?”
这句话之后,时夏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诚然周思齐的思想有不成熟的地方,有可能的痛苦,不管是以后还是现在,都是痛苦。
一旦痛苦出现,现在不管多快乐,都会被抹杀殆尽,甚至还会因为过多的回忆累积而造成痛苦加倍。
不管时夏认为自己有多冷静多理智,但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无论出于什么立场,就凭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时夏都没资格剥夺迟让当下的感受。
在没有和他商量的前提下,她无法代他做出任何决定。
从餐厅出来,又开始飘雪。
周思齐怕冷,把自己裹得像个球一样,圆滚滚地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圆滚滚地上了车。
目送她离开,时夏戴上帽子和围巾开始往回走。
北风凌冽,像刀子刮在脸上裸露的皮肤上,不出一会儿,时夏脸颊就被冻得通红。
迟旸三天前离开了S市。
他来这里是为了给迟让办留学手续,手续办完,他自然要离开。
他给了时夏三天考虑的时间,时夏没有给他答复。
临走前,他最后给时夏去了电话。
他明确表示,迟家一定会送迟家出国,如果她不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那她将会失去所有这些他们提供的便利条件,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再和迟让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时夏同样明确地告诉迟旸,她不接受他们这种名为谢礼,实为羞辱的行为,迟让跟她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不管是现在还是今后,跟他有没有联系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区别,也请迟家人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她承认,迟旸一再的试探和逼迫让她有些失去理智,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多少有些口不择言,但她不后悔。
只是唯一让她不安的,是她到现在还没见到迟让。
一天不能明确他的态度,时夏就一天不能停止纠结。
她很清楚迟家对她的态度,也很清楚她的清高和尊严不允许她就像无事发生一样接受迟家现在对她做的一切。
但只要她和迟让在一起一天,迟家就一天不能远离。
她到现在才深切地明白,她和迟让中间横亘地根本就不是G大。
他即使考上了、她即使等到了,他们也不可能如她所幻想的,在陌生的街景下大方地牵手。
即便那个时候没有叶兰和时昭,他们之间也还是会有迟旸和迟家所有人反对的目光。
她一直想努力成为一个不为世俗眼光而活的人,但到头来最在乎世俗眼光的就是她时夏自己。
在迟让没有消息的几个夜里,时夏无数次编辑好了说分开的信息,却也无数次无法狠心地按下发送。
她希望自己能义正言辞地斥责迟让对迟家的放任,可她又很清楚他和迟家是两个分开的概念,她无法混为一谈。
于是她又开始自私地希望迟让心狠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将一切责任推向他。
如果他真的能像周思齐今晚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玩咖,所有一切只是说说而已,那她就不用这么摇摆。
可时夏知道,他不是。
不管迟家对她做了什么,迟让始终没有伤害过她一分一毫。
他甚至送了她那张单程机票。他比任何人都要懂她。
雪越下越大,思绪被街道上的寒风吹得七零八落,时夏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无尽深重的无力感在拖着她。
印象大厦。
时夏披着一身雪白进门,保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她拦出来,提醒她把身上的雪拍干净再进门。
大厅的暖气和室外的温度形成了强烈对比,时夏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在这里也住了几个月,算是熟脸。
保安见她有些恍惚的样子,忍不住八卦:“这么大雪,怎么不打个伞啊,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啦?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哦,真有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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