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潆妥帖地开了个账户,存进去。
过了不久,从云滇传来好消息,彤妹生了。
她真的在讲台上站到最后一刻,肚子没觉得疼羊水先流出来,把赖老师吓得够呛,那么斯文的人,头一回扯嗓门喊后头的阿金,生怕他听不见。
娃娃们也吓坏了,怔怔看着老师捂着圆滚滚的肚皮没力气地坐在地上。
阿金跑来的时候鞋都跑掉了,一张脸沉得可怕,眼白充血,把地上的彤妹抱起来。
方清源这几天都不敢跑,车加满油,待在镇上,就等这一刻。
他把车开进学校,敞开门,座位都是放倒的,彤妹一上车就能躺下。
他们要去县里生娃娃。
阿金除了跑掉一只鞋,其余时间都显得很沉稳,沉稳的表现就是不说话,死死攥着彤妹的手。
彤妹渐渐忍不住,开始痛呼。
方清源也没稳重多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全是汗,但他跟阿金一样,很能装,面上一点都瞧不出来,甚至跟彤妹说:“你别怕,很快就到了。”
那一路,真是方清源开过最艰难的一路。
他知道生娃娃很疼,但当彤妹带着啜泣的哭声灌进他耳朵里,他太阳穴一扎一扎的,想到了千里之外的那个小姑娘。
不想让她也这样疼。
彤妹被推进待产室,阿金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走廊上绕圈,最后蹲在墙角哭,方清源用力搂过他,两人就那样蹲在地上,腿麻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直到认识的小护士出来道了声恭喜:“儿子,八斤。”
阿金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好像不是跟他说话一样,方清源拍他头一下,他才颤巍巍站起来,问的是:“我老婆情况怎么样?”
小护士看他一脸的眼泪,有点震撼,这年头,哪个不是先问孩子的?问产妇的少见。
于是这层楼的护士都对阿金多了点优待的意思,很耐心与他讲:“彤老师勇敢噶!有力气!和大夫配合呢很好!哦对了,她让你不要担心噶!”
另外一个小护士捧着小包被:“阿么么,好胖噶,你抱一下噶!”
阿金搓搓手,有点怕自己没轻没重把孩子弄疼了,看着方清源。
方清源笑起来:“你儿子,你自己抱!”
其实他也怕,那么小的崽,弄疼了怎么办。
阿金只好无比慎重地接过来,他当兵的时候第一次拿枪也是这么慎重。
包被里的小崽那么难看,皱巴巴的,大概是他抱的不舒服,张嘴哇哇哭,阿金却笑了,笑着用脸碰了碰孩子的脸。
等护士把娃娃抱走,他又开始哭,哭到彤妹被推出来,弯腰抚了抚她疲惫的脸,眼泪砸在她脸上。
彤妹嗓子是哑的,笑他没出息。
阿金点点头,很是认同。
不愧是打小山里跑着长大的,彤妹体力真好,还能埋怨:“都怪你,把孩子喂太胖了,我快疼死了!”
阿金一下就不行了,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话都说不出来。
方清源在一旁看着,没拆穿是谁非闹着要吃这要吃那不给就发脾气揍老公。
他淡淡笑起来,不打扰这二位,去婴儿室看孩子。
房间里有三个娃娃,就金家这个最黑,哭得最凶,方清源立在窗边,静静看了好久,护士认识他,把孩子捧起来,他用手机连拍好几张,先发给当爹妈的,再发给云潆。
...
云潆开了一天会,手机都没电了,她屋子里摊开两个巨海的箱子,乱七八糟塞满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个直板夹找不到了才想起来给方清源打视频,对话窗口一划开才看到的照片。
此时,方清源已经从医院出来了,车停在街角,问阿吉拿了钥匙,推门而入。
他略有疲惫地接起来,听见那头小姑娘嗷嗷嗷地尖叫,大声喊着:“方清源!!!!!”
男人慢慢踱上二楼,趴在木栏边,沉沉应了声。
“小宝宝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云潆激动得脸都红了,在小小的窗口里看起来十分动人。
方清源浅浅笑开:“阿金嫌他儿子丑。”
“他懂个屁!!!!”
“我也觉得。”方所附和着。
“彤彤还好吗?我不敢打给她,怕吵她休息。”
“很好,顺产八斤大胖小子,两家长辈都过去了,多的是人照顾她。”
“噢噢。”云潆一听,很放心了,细细看了看,问,“你在哪呀?”
方清源换成后置摄像头,拍了一圈,小姑娘不做声了。
认出那是她买下的小院,那是方清源的老屋。
他们之前没聊过这件事,心中有默契。
电话里,小姑娘朝方清源软软一笑,耳朵有点烫。
“月季开了。”他低声道。
云潆将自己团在地毯上,静静看着他。
方清源的眼中溢满柔情:“等以后,我带你来看,好不好?”
小姑娘乖兮兮点点脑袋,脸贴着粉红色柔软毛衣,也像一朵娇嫩的月季花。
“我还种了树。”
“什么树呀?”
“桃树。”方清源说。
“那你要挂个牌牌。”
“挂了,桃桃的树。”
云潆娇娇笑起来。
“囡囡。”方清源倏地唤她一声,“今天彤妹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想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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