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几句后,云父抓住得来不易的会面,与方清源说自己失败的婚姻,说不靠家里创业的困难,也说起云潆小时候高烧的事。
方清源在桌下握了握小姑娘的手。
觉得她的手是温热的,才放心地松开。
云父这些话,其实是对云潆说的。
觉得孩子还小,就没怎么跟她说过家里的事,心想反正尽到责任了,家里有人照顾她,不缺钱花,就够了。
云父看着从进门就不说话的云潆:“我以为你不需要我,是我想错了。”
怎么会有孩子不需要父母?
他在年轻时,只觉得事业最重要,并没有为女儿多考虑一点。
“还有关于你弟弟,我想跟你说一下。”云父见云潆没有太过明显的排斥,才继续往下讲,“我们原本打算……”
云潆打断了他,微微蹙着眉:“下个议题。”
云父停了停,思忖着下个议题,说:“关于我的女朋友,希望你不要讨厌她,我和你妈妈是性格不合分手的,与她没有关系,我……”
云潆再次打断:“说点别的。”
云父不懂,方清源能懂。
云潆今天来,要的只是父亲这么多年不回家的原因,并不牵连其他。
她对于自己在乎的事和人,是个小气的孩子,但她不认为人生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需要被讨厌的事。
关于弟弟,她在做出那样绝望的事时,是以为父亲厌烦了不听话不孝顺的她,才会有新的孩子。
这个弟弟,于她来说,是一种抛弃,是一种背叛。
但换一个立场,与自己喜欢的人有一个小孩,好像也不是什么需要被原谅的事,最起码云潆觉得,她没有这个资格。
她只是不肯承认,她羡慕那个小孩,就像小时候羡慕黄阳阳和单贝贝一样。
...
云董事长在上万人的动员会上都没这么找不到话题过,他平时挺能说的,可每次对着自己女儿,总是嘴笨。
方清源为他斟茶,云父顺势就攀谈起来,问起方清源的工作,云父是搞电子的,实在是不太拿手农业上的事。
方清源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日常,在说到要去种地这样的话题时,他身边的小姑娘抬起头,幽幽睨着云董事长,大有一副你要是敢露出一丁点嫌弃的嘴脸我立马走人的架势。
但云父并没有,他似乎很感兴趣,说小时候也种过土豆花生。
方清源读过云元科的传记,知道他曾下乡当过知青。
云潆却是第一次听说,她实在想象不出云董事长种土豆的样子。
小姑娘朝天翻了个白眼。
方清源给她杯子添水,两人对了一眼,云潆收回她丑兮兮的大白眼。
云父问起方清源回国的初衷,他只说学以致用,简单带过。
云父好奇地问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是农科所的,一个是支教老师,八竿子打不着吧?
方清源如实道:“我有一段时间是学校的代理校长。”
“校长?”云父打量这个年轻人。
“因为我父亲生前是校长,他走得突然,来不及安排新校长,我各方面都熟……”方清源还没说话,小爪子拉住他,不让说了。
并且,又是那种你敢露出一丁点嫌弃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的凶狠表情。
云父是很知道这个小丫头护短的,一时竟有些羡慕方清源。
他是真没让人做方清源的背景调查,云潆突然消失去支教他是知道的,当时心里很是得意,觉得自己女儿了不起,有理想。所以,云父知道在红尖镇有一所希望小学,也看过云潆带着孩子们来上海录的节目,节目播出前,还接到过台领导打来的道歉电话。
但他怕给云潆带来麻烦,让人删掉了网上关于她家世背景的那些议论。
殊不知,那些神秘消失的议论让云潆成为了不可说小姐。
现在自己捋了捋,把节目中提到的方家两代人对学校的坚守联系到面前这个方姓小伙,就什么都清楚了。
云董事长确实是个土财主,但他也有礼貌,记忆深刻的是那个操场,询问道:“我把操场重新弄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科云不仅是纳税大户,每年花在公益事业上的钱也是别人拍马不及的。
科云甚至有自己的先心儿童基金会。
但云父没有以科云的名义,而是很质朴地说,我把操场给你弄一下。
不需要娃娃们举着感谢牌拍照,扎扎实实把操场换了,孩子们用起来开心就行。
方清源先是感谢了一下,说:“已经翻新了。”
云潆很了不得:“塑胶跑道!非常漂亮!”
“噢噢。”云父见她愿意在这上面多说两句,就想抓住这个话题,但一时不知该怎么表现,瞅着面前的小伙子。
方小伙领悟到,想了想,笑着:“要不……给孩子们捐几台电脑?”
这事他在任的时候就想做,可设备是一回事,师资又是一回事,还有,对于红尖镇的娃娃们来说,比会电脑更重要的是一直读下去,考上初中。
说实话,云云老师觉得方校长太含蓄了。
几台?
这个单位明显在鄙视对面那个老头啊!
云父却记下了方清源的联系方式,说这件事回头要好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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