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港岛?”
“不不,我在S市呢,接下来半年都会在S市,集团会在S市——”
宋杭之打断他:“那后天下午我把曦禾送到你那。”
庄景明忙道:“我去接你们。”
宋杭之想了想,道:“行,那就麻烦你了。”
庄景明刚想讲什么,那边便挂断了电话。
但他仍是很快活,甚至回到会议室,看见几个老狐狸,浑身都松泛不少,没再板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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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pwc派来的两名会计师早期贪黑做完尽调,宋杭之才发现时间都已经过去小半个月。
她带了一大包苦丁茶跟黑咖啡,每天轮着喝,强撑起精神,想提前做完活,早点回家。她甚至忙得连给茶杯添水的时间都没有,凌晨两三点钟还在做closing checklist。偶尔能喘一口气,总是不可抑制地想到曦禾。
她很想念曦禾,脑子里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忧。每天睡觉前,她都会查看S市的天气,12月的星岛依然温暖,可是S市的气温已经都掉到个位数。曦禾会不会着凉呢?他长高了五公分,毛衣会不会短了?
宋杭之会压缩晚餐的时间,手里拿了一小块吞拿鱼三明治,边和曦禾打电话。
“曦禾今天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事呀,可以和妈妈讲一讲吗?”
曦禾心情似乎很好,讲话的声音都大了些,带了一点小孩子的雀跃:“妈妈,今天Alex带我去看大熊猫了!”
原来这周末,庄景明陪曦禾去野生动物园。曦禾从前长在北美,没见过这样多大熊猫,稀奇得不得了。
“妈妈,Alex讲明年暑假带我去大熊猫的故乡,他讲那里很漂亮,有平原,有雪山。”
提到Alex为他制定的假期旅行计划,曦禾的语气里带着憧憬期盼。
宋杭之心里五味杂陈,但她绝不会当着曦禾的面,同庄景明闹不愉快。曦禾才三岁多,对周边的人与事那样敏感早熟,她不愿他的童年因为自己而染上灰色。
宋杭之又叮嘱了曦禾几句,正要挂电话,那边却传来庄景明冷冽的声音。
“杭之,你将曦禾教得很好,多谢你。”
宋杭之道:“他是我的孩子,不用你来感谢。”
庄景明的声音带了一点笑意:“从法律事实上,我们仍是夫妻。”
宋杭之急忙道:“你乱讲什么,曦禾在旁边么。”
庄景明的语气无赖得很:“其实他都已经偷偷问过我,‘Alex你是否是我daddy’,我么自然要以身作则,不能够骗他,只好讲实话。”
宋杭之气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你答应过我的,你又骗我。”
若非庄景明许诺她,不会向曦禾讲明身份,否则她断然不会放心将曦禾交给他照顾。
她恨死自己,吃过那样大的亏,转头又信了庄景明的鬼话,被他当傻子骗得团团转。
心内仿佛被撕开一个小口子,这些年的委屈、不甘、痛苦、自责,洪流一样倾泻而下,令她讲话的声音都有微微的颤抖与哽咽。
那头庄景明慌道:“杭之,你别哭,我......我刚才是逗你,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他平日讲话不多,这些年都是云淡风轻的笃定,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刻,讲话舌头都打结。
“庄景明,你真是天字第一号的混球。”
宋杭之骂了一句,便“啪”地挂掉了电话。
听筒里只留下电话被挂断后的“嘟-嘟-嘟-”声,庄景明看着趴在自己膝盖上睡得流口水曦禾,轻声笑道:“曦禾,你妈妈讲得对,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球。她这样讲我,可是我还是好开心,只要她愿意同我讲话,我都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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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宋杭之终于有半天假期,便答应大学好友Gillian的邀请,约在一间露天餐厅一齐吃brunch。Gillian是港岛人,毕业后嫁在星岛,目前在星岛一间专注emerging market的咨询公司工作。
宋杭之要了班尼迪克蛋跟巴西莓果碗,又要了一杯黑咖啡。
“Lily,你竟然都开始喝黑咖啡,我记得你上学时常常讲,宁愿被泼冰水,都不要喝黑咖啡提神。”Gillian看着宋杭之灌下一大口黑咖啡,忍不住道。
宋杭之笑道:“Gillian,人总是会被生活推着走。”
Gillian看着这位儿时的旧友,她们已经将近十年未见。记忆中她无忧无虑,时常梨涡浅笑,永远都开心。岁月总归是会给人留下痕迹,如今她恬静不少,眉梢间亦是染上风雪。
Gillian对庄宋两家的纠葛有所耳闻,念书时她便看着宋杭之对那位庄氏的小公子情根深种,只是好多事都应了那句“只缘身在此山中”。
她正在心中暗自叹息,却见宋杭之放下刀叉,眼睛盯着她的斜后方,问道:“Gillian,那是家宜?”
Gillian回过头,只见一个窈窕的背影,及肩的中长发,孔雀绿的长裙,露出一片雪白的背。
她对面坐着个轮廓深邃的亚裔男子,眼神飘忽,瞧着很是风流。
女郎心情不错,时不时跟男子接一个绵长的吻,侧脸正是庄家宜。
Gillian耸耸肩,对宋杭之道:“你不在星岛,自然不晓得家宜近况。”
她凑过来,小声道:“她当年跟保镖闹得沸沸扬扬,听讲庄老先生差一点就登报同她断绝父女关系,最终还是舍不得,给了她一笔钱,打发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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