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丈是将军,姑丈的父亲也是将军,还在这连续两场战争中打出了一发显赫的威名。杨承熹原本便掌控着北境十万铁骑,杨英韶又带着禁军打了数月的仗,也算是赚足了人望,现下怕是打算要韬光养晦,以免功高盖主,引得卸磨杀驴。
小皇帝将杨家的爵位更升一层,给杨承熹封做安国公,杨英韶除了驸马这身份之外,也更多了个国公府世子的头衔——于是朝上人人都说,杨小将军青年有为,很应当再去教习新兵,好叫大燕军力更强盛些。
他也跟着这么说,仿佛真想给杨家铺出一条青云大道似的。
结果,就在峄城长公主再次拒绝帮小皇帝主持恩科的那天下午,戎马半生的杨承熹在回京路上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彼时看着情形不大严重,可人还没到京城就发起高热来。
他虽身体健旺,可到底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了,病了总是不好的。太上皇派了御医去新赐的安国公府给他瞧病,御医倒也拿出了浑身解数,怎奈杨承熹的病好一天坏一天,那高热,说来就来说退就退,就是不见痊愈。
这么的,杨英韶莫说没空去练兵,连在公主府里都待不下去——他们夫妇两个竟然搬到安国公府去“侍疾尽孝”了,一副即将不问世事的样子。
太皇太后秦氏对此事非常在意——若是没有杨家义兄,她是多半没资格入先帝的眼的,更遑论做了继后又做太皇太后。
“兄妹二人”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但秦氏一向倚重“娘家”,对嫂夫人和外甥也多有看顾,否则哪里会因为峄城公主有些小少女的心事,便把她嫁回娘家去了呢?
可现在义兄为大燕江山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好不容易能过安生日子了,却摊上这么一出事情!
她招了小皇帝来问:“阿玉儿,安国公那里,究竟怎样?”
是如御医所说,跌断骨头,伤了筋脉,情形难明?还是……
太皇太后仔细观察着这个便宜孙子的表情。
小皇帝又如何不知祖母在想什么?他是这位一点也不老的“老祖母”教养长大的呀。
不比祖父晚年,他还年轻,还有太多的事情想做,因此很没有空去猜测大臣的心思——反正杨家父子都在京城里,纵使在军中很有些影响,可只要不让他们再带兵,只凭借名将声誉,也起不了什么乱子。
他很乐意善待功臣的——虽然现下四海宁静,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又需要将军们提枪上马征战四方了呢?现下觉得人家在军中影响颇深,便要玩那兔死狗烹的把戏,那真是蠢极了的人才会做的把戏!
因此道:“孙儿差遣了御医们去看,都说安国公这毛病一时虽不好康复,可也没什么大碍。左右现今四海承平,安国公很可以在京中歇息一阵子,孙儿想,这伤势总该好了吧。”
太皇太后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年纪大了,比不得从前了。先前哀家哪里想到,哀家那老哥哥会因为这点小伤便缠绵病榻呢……”
年纪大了?
小皇帝闻言,难免也唏嘘,他还记得幼年时,安国公入宫觐见,那身姿气势,实在是不怒自威,心下也有些不忍:“赶明儿孙儿自去安国公府看看——杨家代代皆有良将,皇祖父留了安国公给孙儿,为孙儿击溃北虏,姑丈又转战中原,护我大燕国运安康……唉,只可惜安国公膝下只有姑丈一子,如今姑丈和姑姑也还没有儿子……”
太皇太后心下恻然,叹着气道:“做将军的杀人无算,虽也是为了家国社稷方造下杀孽,到底伤了许多无辜,这将门呢,子息旺盛的,不是没有,只是少的很。祖母原也是将军的女儿,怎么样呢,做了二十余年皇后,肚子里也只有你姑母一个女儿罢了。这是报应呀。”
小皇帝好奇问道:“当真有这般说法吗?是做将军的不容易生出儿郎来,还是将门之子更容易折损在战场上?”
太皇太后一怔,道:“大约都是有的。唉,杨家也算境遇不坏了。阿韶和仙娘都很年轻,如今又不打仗了,假以时日,必也能有几个儿子的。可是先前,连年烽火的那些日子,多少人家的男人都死在了战场上,家里却连一个男孩子都没养住,只留下一屋子寡妇啊?那可真是惨……”
她还数了数:“丁家,卢家,胡家……至于民间,这样的人家怕是更多——将军都死在战场上了,军卒们多半更是惨烈一些。”
她没有数自己家,秦家比他们还惨,人家好歹剩下了一屋子寡妇,秦家却只留下她和几个年幼无知的婢女,连个成了年的寡妇都没有!
若不是永宁侯府知恩图报,她们主仆几个怕是都得饿死,便能活命,怕也再进不了京中官员贵人的世界里了。
小皇帝听着也觉心下不忍,出了祖母宫中,便安排人去查访——这数十年间到底有多少人家的男人都死在战场上?朝廷有没有能力抚恤这些百姓?
结论自然是不能的。
原来燕国与柔然和南梁的战争旷日持久,若是从户部的册子上看,人口虽也有不少增殖,可在战争中死光了男人的家庭也绝不在少数。便是按每家只发五两银子算,长公主都要严辞拒绝这个设想了。
彼时皇帝正去了安国公府,探她卧病的公爹,长公主躲了十几天的懒,终于逃不过去,被侄子捉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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