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感觉有些虚浮，被男人握住的手开始冒汗，唐珍珍在衣柜前磨磨蹭蹭，找了件衣服套上。
    裴封站在她身后，像是看穿她一般：“珍珍，要不，不问了吧，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不好。”唐珍珍转身看着他，语气坚定，“我要知道。”
    “好。过来坐这。”裴封指了指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
    唐珍珍走过去坐下，裴封找了个板凳坐她对面。
    因为下了一整天暴雨的原因，落地窗上这会儿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汽，窗外的天光有些暗。
    唐珍珍坐在柔软的懒人沙发上，望着男人近在迟尺的眉眼，一颗心咚咚直跳。
    裴封的表情很平静，那段回忆每每想起来都痛彻心扉，裴封不想让她看出来，“珍珍，我和你分手前一个月，我家里出了点事。”
    像是在铺垫，他没一开口就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珍珍身体紧绷，她故意绷直背脊，不想让裴封看出自己的僵硬，“你说，我听着的。”
    “有一天，我妈妈给我打电话，说有高利贷公司找上门，说我爸借了500万的高利贷，加上利息，一共要还800万。”
    “我妈妈当时还以为是骗子，我爸爸多年来一直在外地上班，我妈当时给我爸打了电话很多电话，可一直联系不上他。”
    “其实那段时间我有想过，想过把你自私的留在我身边，800万而已，给我些时间，我也不是赚不到这么多钱。”
    “珍珍，我一开始真的，完全没想过和你分手。后来，我收到了一段视频，我妈妈的手…出了点问题，那些人做的。他们威胁我。”
    昏暗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打在男人清瘦的五官上，男人对着他笑了下，“珍珍，你的手那么漂亮，我怎么敢去堵。想把你拉进这场漩涡就已经够自私了，总不能让你谈场恋爱，连人生安全都得不到保证。”
    那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自私地把一切都告诉她，裴封甚至想过她马上就要出国了，他甚至可以告诉她一切，他们可以假分手，只要骗过那些人就够了。
    可那些人是些亡命之徒，完全视法律为无物的。
    万一呢，万一他们发现了，抓住她，对她做了同样的事，母亲的手已经成为彻底的遗憾，他无法接受再来一次。
    无法接受那种事发生在她身上。
    那样的话，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也不是没有想过报警，可警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她。更别说惹怒了那群疯子，他们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了。
    即便没了他，她那么优秀，会很快遇到很多优秀的人。而不是跟着他颠沛流离，过着被追债，连人生安全都没办法保证的日子。
    她永远不会知道和他分手那天，他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每一个字，曾在内心演练了好多次，可真正开口时，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抽离了，疼痛感都变得模糊起来。
    裴封看着她，像是不想让他察觉到他此时的情绪，男人脸上仍挂着笑，“和你在一起后，我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有一天，我会对你说分手这两个字。”
    “没有自以为是的对你好，真的没有，因为一开始我就打算自私的把你留在我身边。”男人平静的声音下，带了一丝颤意，“所以珍珍，你当初说的那些，我们都不作数，好不好？”
    唐珍珍喉咙发干，眼里泪水翻涌着，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早在她别过脸之际，裴封就已经看到她蓄满泪的眼眶。
    男人起身，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故作轻松的问，“怎么哭了，我以为听了这些会忍不住骂我，打我，控诉我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不给你选择的机会的，说什么再也不原谅我之类的话的。”
    视线里，女人的侧脸泪珠滚过。
    唐珍珍心尖仿佛被细丝紧紧缠绕着，他每说一句，就勒得更紧，最后，她几近喘不过气。
    去他公司找他的时候，她就做好了，等他坦白分手原因后，打他一顿的准备。既然当初还喜欢她，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替她做选择。
    可他真正坦白后，她只想抱抱他。
    唐珍珍也顾不上男人半蹲的姿势，直接起身将懒人沙发往后一踢，也半蹲着扑到人怀里。
    唐珍珍双手圈住男人脖颈，头埋进他脖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裴封压根没想到她会就这样抱住他，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相拥着，男人脖颈间是女人滚烫的眼泪。
    这姿势格外别扭，裴封缓缓起身，将怀里的人往上带。
    两人站直身体，裴封调整了下姿势，男人安抚的抚摸着女人的头发，“不哭了，好不好，都已经过去了。”
    唐珍珍哭的更凶了。她很难去想象那段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母亲手受伤了，父亲消失不见，800万的高利贷全部被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那时的他，不过是个21岁的学生。在别人忙着规划未来的蓝图时，生活压了一到沉重的墙在他身上。
    他把所有的压力都抗在了自己身上。还要故作轻松的和她分手。
    明明还是那么喜欢她。
    唐珍珍想问阿姨的手到底怎么了，想问最后那800万他是怎么解决的，想问那些高利贷有没有刁难他。
    想问压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有艰难到想…哭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