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锦姐正在房中和朱秉杭歪缠,搂着朱秉杭的脖子做娇做俏,朱秉杭只是推却,锦姐急变了脸拿拳头捶他:“你若嫌弃我你早说,大半年了你只叫我守活寡吗?”说完也是委屈得要哭,朱秉杭捧过她的脸,细细摩挲亲了两下,说:“我是怕你身子不好,不敢造次。”
“大半年了就是要死的人也养好了,你是怕我身子不好,还是嫌我身子不好?”
朱秉杭心下百感交集,只抱着锦姐在怀中,锦姐催他宽衣,他横下心道:“晚间再说吧,我们洗了澡,置上酒,也从容些。“
锦姐以为闺房之趣也不疑其他。
朱秉杭穿上衣服到外间,卫虎将两封信交了,朱秉杭将其中一封收了,还有一封扯开是宝钞三千,当下给了卫虎,“这是朝廷历年欠得俸,我请王妃催来的,你收着在账上吧!”
卫虎上前收下,朱秉杭又吩咐,“你上馆中定一桌全席,打十斤金华酒,我晚上与你奶奶喝两杯。”
“公子和奶奶两个人如何吃这许多,如今天又热?”
“你们夫妻也跟着吃些,今日来了俸禄也该开荦。”
卫虎依言而行,定了十盘八碗的席面,打了十斤金华酒,朱秉杭在家中上下看过,闭了门户掌上灯请卫虎夫妇同坐,卫虎不敢,朱秉杭也不勉强,自家拿杯敬卫虎说:“你是我最放心的人,家中上下都托你照管,我若不在你照应好奶奶,听她差遣就如听我一样的。”
“这是自然,只要公子和奶奶好,我们两口子什么都做得。”
朱秉杭又置杯于卫嫂,卫嫂忙说:“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使得,嫂子,奶奶将来要你侍奉的地方多了。”
卫嫂说:“侍奉奶奶是该当的。”
朱秉杭看他们夫妇喝下敬酒,让卫嫂将菜分了,自家与锦姐上房去吃,让他们夫妻在厅里吃。
卫嫂问卫虎,“今日何故办这席酒?又没来人?怪费钱的。“
卫虎说:“今日王府里将三年的欠俸送来了,公子高兴吧!“
朱秉杭同锦姐在房中点了红烛,搂坐着把盏,吃了几钟锦姐心急眼热自家褪了衣衫,软在朱秉杭怀中不肯起身。朱秉杭吹了灯,抄抱着锦姐上床,鱼水同欢,鸾凤交颈,锦姐缠着朱秉杭只叫好人,朱秉杭越发用心使力,锦姐一发舒坦一连丢了几次,身子醉烂了一般。
朱秉杭扯被替她盖了,自家披衣下床,在窗前坐着看夜色半明半暗,听风声似有似无,谯楼更鼓已交三更,朱秉杭自觉心下如死水枯木一般,虽经云雨也难生欲情,呆愣了好久,只听有人拍门,也不叫卫虎自已出门开启,只见来人衣衫褴缕,拿着把破胡琴,乃是前岁去世的叔公,朱秉杭修道之人并无慌张,问:“叔公为何深夜到此?“
“我虽久离人世,心中还记挂你们,今夜见你愁闷故而前来相谈,好侄孙这人世你已看淡,又为何留恋至今?”
朱秉杭为难说:“私情亏欠,负心不安。”
“好侄孙,你是天下第一等灵明之人,怎么一叶障目,让我唱两套旧曲你听。”说罢,坐在阶上调弦而歌,“黄埃散漫悲风飒,碧云黯淡斜阳下。一程程水绿山青,一步步剑岭巴峡。唱道感叹情多,凄惶泪洒,早得升遐,休休却是今生罢。这个不得已的官家,哭上逍遥玉骢马。”
朱秉杭虽不懂戏也听出唱得是唐玄宗马嵬坡的故事,朱叔公说:“我再唱曲你听听。”
复开口: “碧澄澄万里天如水,睥朗朗十分月满营,马首立虞姬氏,翠蛾低敛,粉泪双擎。绝疑的宝剑挥圆颈,不二色的刚肠痛。怎教暴露在郊墟,惜香肌难入山陵,望碧云芳草封高冢,对黄土寒沙赴浅坑,伤情兴,须臾天晓,仿佛平明。”歌声一落朱叔公道:‘我去矣!”
朱秉杭叫了一声惊醒了,分明是场梦,四更的鼓还未敲,外间虫声微微,锦姐在帐内睡梦正酣,朱秉杭思量梦中情景,那明皇和霸王都是不世出的英杰,一个长恨马嵬坡一个饮悲乌江岸,杨妃与虞姬两个绝代佳人更是香消玉殒,可见情长命短终究是空遗恨,何用留连?不如早去!想到这里立起身,到箱里翻出旧日的道袍穿上,戴上纯阳巾,又上书房将几部道经包了,燃起一炉香静坐待天明。
锦姐早间甜睡之中听得外间哭嚷,被吵起来披衣跻鞋开了门,“卫嫂,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了,快让前头别吵了。”
只听卫嫂哭喊着:“奶奶,奶奶,你快来啊,公子要走了!“
锦姐不耐烦走到前面,只见夫妻二人跪在朱秉杭面前都哭天抹泪的,莫名其妙地说:“这一大早的干什么?”
“奶奶,公子要出家去了。”卫虎泪流满面。
锦姐乍一听并不信,但又见朱秉杭全身道士打扮,问朱秉杭道:“你是要出门看师父吗?”
朱秉杭摇头,“我要走了,你们保重,该说的话前几日都说了,这院子我写了卖书给卫虎了,礼部我也上书从此宗室也无我名。家中千金足够奶奶支应,奶奶终身自主,卫虎只当我在日是一样的。”又向锦姐打了一躬,“连累二年,实是有愧,今日情断,只愿保重。”说完拂身要走,锦姐赶上扯住他的衣袍,“秉杭,不是这样玩法,你不要吓我!”卫虎夫妻也拦门大哭,“以前公子出家还有个地方,这次出家只身就走吗?放着好好的奶奶,公子就有回首的心?千金的家业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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