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姐听得这声儿熟抬头一看,面前正坐着王敏正,旁边开言的就是王象。
大家见女客抬头,更是瞩目,王象揉着眼睛道:“这位好像我家旧奶奶啊!”
王敏正定睛一看,杯儿都洒了,站起身跑下来,“是锦姐吗?”
锦姐泪眼盈盈,扑上来两刮子打得脆响,“王敏正,你个狗攮的王八蛋,你没死了生疮吗?敢来消遣我!”口中哭着骂着,手上没头没脸地乱打,王敏正不闪不躲,是由她动手。
一时满座皆惊,乔声怪叫道:“这是什么道理,哪里来的疯婆子。快快来人!”
高妈妈和马大嫂也吓得面色雪白,只看不透这突然的变故。只王象是知道的,跪到锦姐脚边,“好奶奶,大奶奶,你有气只朝我撒,是我弄丢了你,公子他在考场里不知道咧!”
锦姐一闻此言,想起前情,一时手也软了,只坐在地上扯着袖儿放声大哭。
王敏正也不顾打破的头脸,走到众人面前说:“这正是家内奶奶,今日遇见动了旧气,各位请隔壁用茶,少顷再说话。”
众人只觉得一个惊奇。
☆、分携六年又归逢
话说锦姐放声哭着,王敏正在一旁候着,王象在脚后跪着,待锦姐哭着渐渐声小了,王敏正就扶她起来到厅上坐了,又吩咐王象打热水拿毛巾,亲自服侍锦姐洗了脸,这才满眼含情温言问道:“你如何在这里?”
锦姐放下手巾,哀怨道:“你还有脸问我吗?不是你要娶亲要相看的吗?”
“这是什么话?难道……”王敏正将媒婆的话前后一想,思转过来,情不自禁就透出喜色来,“好奶奶,那人就是你吗?我只当你成了朱奶奶今生已无望,这是天教我俩有缘!”
锦姐打量他的喜样,心笑他没出息,又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朱家的事?”
王敏正不好意思说出曾去偷瞧的事,王象在一旁接口说:“怎么不知道啊,自奶奶丢了公子一日也不曾放下,从济南到曲阜跑了好几遭,后来隐隐听着您跟着沈大人走了,公子才放开手。去年在驿馆遇见沈大人,两人谈了好些话,后来进了西安城公子说奶奶在叶巷朱家,让我先去看看,装着生病见了朱公子和管家,那时听个妇人说奶奶要吃骨头那管家就去买了,我们也出来了,看过这一次公子又牵挂了好些时呢,我说,公子记挂奶奶接着她就是了。公子说,她好好嫁在别人家如何接她?好奶奶我说得句句是实。”
锦姐转脸问王敏正,“他说得可真吗?”
王敏正说:“不敢有假。”
“那休书可怎么说呢?”
王敏正提到这一节更是扼腕,“这实在是生平头一件恨事,这休书是我家老太太出的那日我都不在家中,若不是沈兄告诉,我还不知有这事项呢!”
锦姐听完觉得一颗心都化开了似的,回想前后这几年的事,终是忍不住又滚下泪来,由衷道:“到底是你心里有我。”
王敏正得了这话如沐春风,“蒙奶奶不计前嫌,今日才得聚首。”
锦姐含情含怨瞅了他一眼。
王象是个乖觉的忙上前行礼,口称:“给公子和奶奶请安.”
王敏正吩咐说:“你快让厨子办几桌酒席来,另叫人打扫房间点上红烛,我与你奶奶久别重逢是天降大喜。”王象飞跑着置办去了,王敏正又问:“是谁陪你来的?”
“是高妈妈和卫虎。”
王敏正忙让请进来,卫虎一进门就见王敏正有些面熟,还暗思量道:这官人品貌不下我家公子,配奶奶也配得过。请安道:“不知大人叫小的进来有什么话说?”
“管家大哥不必客气,今日您上坐喝一杯喜酒。”
卫虎吃惊,向锦姐道:“奶奶要做亲我不敢拦,只是这喜酒不是这样吃的!”
锦姐笑着让他坐,解释道:“我今日不是要做亲,是要认亲呢!他不是别人是我当年奉父命三媒六证嫁过的丈夫,山东任城王敏正。“
卫虎听了这话惊住了,门外王象进来复命,“席已备好摆在哪里?”
“就摆在厅里。”
卫虎看着王象更是面熟,“这位兄弟我们是见过的吗?”
“大哥我那膏药还有吗?”王象笑嘻嘻道。
卫虎想起来了,看着王象又看看王敏正,再说不出别在话头来,就上前请安道:“祝大人和奶奶百年之好。”
王敏正请他起来让上坐,卫虎推却不敢,锦姐发话,“让你坐,你就坐。”卫虎才坐了。
王敏正又带着锦姐到隔壁与众人见礼,开口道:“这位是家中奶奶,早些时失于照应让她随兄长在任上,后经变离散了,今日在此遇上岂不是天缘,请各位喝杯团圆酒。”王敏正这番话说完,堂下人都说奇遇个个恭喜。只有马高两个媒婆是知道底细的,互相看着不敢做声。
王敏正让仆妇引着锦姐进房,让马大嫂,高妈妈相陪,稍后也送了一桌酒席进去,自己则在外间陪客。在坐的人都是总镇府的幕僚、属吏,都争相问:“这其中必有原由,你先前和奶奶是如何失散的?既失散了,你家在任城是独一份的门第,你找她难,她找你还不容易吗?”
王敏正遮掩道,“她一个女子不好孤身返乡,她兄弟各位也知道的,就是现任河州知府沈大人,他因官事变动把家内耽搁在西安城中了,偶然听马大嫂讲起特寻了来,一见果然是她。”两句话把个六年多来的是非尽皆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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