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点头，“那行，把表格给我吧，我要申请一下。”
    阮檬习惯性的问道，“那您贷款的主要用途是什么呢？”
    她也很老实，说，“单位同事说要带我炒股，只赚不赔，刚好这段时间手头有点紧，拿这个投资赚点钱花也不错。”
    阮檬皱眉，不说这个用途就不合规，客户直接说手头紧，那也意味着她的偿债能力很一般。再说了，有谁能够保证股市只赚不赔的，太天真了。
    她拉着王星说，“感觉不大靠谱，要不这笔还是算了？”
    王星虽然看着显老，但其实也只是个大学刚毕业一年的年轻人，来这里就是为了赚钱。他没什么主见，常常是阮檬说什么，他就照做。
    端午假期他没有回家，跟着同事去爬山，一起交流了一些营销的经验和故事，他这才发现，其他同事才不管客户的资金用途，愿意贷款的都贷，毕竟基数大了，提成才会更多。
    所以这次，他反常的拒绝了阮檬的建议，“这位客户是主动联系我的，就是我的客户，我有权力同意对他贷款。”
    王星指导客户填好表格，又一起拍了照片，跟客户说等后台审核出结果了会再联系她。
    走出单位，阮檬又一次提醒他，“你确定要做这笔业务吗？如果后续客户的资金使用出了风险，你可是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的。”
    王星有些不耐烦，“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都这么干，为什么我们这一组就非要揪着客户的资金用途做文章呢！”
    “这是对三方的保护，你要知道有时候一笔三十万的贷款可以压死一个人的！如果你执意要签约的话，那么我拒绝在申请单上签字。”
    王星哼了一声，“不签就不签，我找老张去！”老张就是他们的团队长，全名叫张帆。
    王星高大的身体杵着怪吓人的，他不高兴地看着阮檬，“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我们俩每天比其他组出门得早，回来得晚，但业绩却总是没法做到第一，不就是因为你总是以各种会出风险的理由拒绝了那些客户，有什么用呢？人家想要贷款，不在你这贷，还可以找别人贷，你的行为就是自讨苦吃，没劲！”
    起码，我的客户出风险的概率会低很多，起码我良心过得去。阮檬想，这一定不是没有意义的，所有的坚持总会在量的积累中产生质的变化。
    因为两人闹得不算愉快，下午的营销都是各自行动。阮檬趁着午休时联系了一些之前维系着的意向客户，收获了两张单子。
    因为客户单位比较偏远，等她回到住处时，大家都已经吃过饭了，她只好自己点了份外卖。
    还没等到外卖，阮檬被张帆叫了过去。
    他对阮檬说，“王星已经把你们俩今天的争执告诉了我，他那张申请表，我替你签了字。”
    阮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所以你也觉得是我多此一举？”
    张帆伸出手示意她冷静，他解释道，“你有风险防范的意识当人很好，我想这跟你以前的岗位经验有一些关系。可是，我们作为客户经理，如果过于遵守一些教条，那么注定不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客户经理，你懂吗？”
    阮檬很想说不懂，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内卷？原本每一个客户经理都遵守规则，可是其中突然有人为了赚更多钱而破坏规则，渐渐地，破坏规则的人反倒成了主流，而像她这样继续坚持的人，倒像是傻瓜一样。
    “我们的国情就是这样。比如规定不能吃喝宴请，但我们的大客户经理如果不把客户好吃好喝伺候好，又怎么会有得到大额合同的机会呢？这就是这个行业的潜规则，你懂吗？”
    阮檬面色不虞，她还是那样的脾气，一旦接受了某种认知，别人甭想通过只言片语就改变她的想法。
    张帆没有就此打住，他又说，“我们这里来的每一个人不都是为了升职加薪吗？你觉得你的业绩如果不做到拔尖，领导又怎么会注意到你呢？我听王星说了，你们俩确实很努力，其实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反而会更好发展，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好好想想。”
    阮檬回到房间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现在立场不对，当了客户经理的主要重点应该是多签单，而不是保证每一个单子的健康。
    她当然明白张帆的意思，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不想轻易就改变。那位客户跳楼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不愿意再有人重蹈这样的覆辙。
    两股想法在脑海里打架，搞得阮檬没了胃口，饭也吃不下。
    她拿出手机咨询师傅，阮檬想起三年前，她遇到什么问题都会先请示师傅，师傅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用费太多的脑细胞，现在想想，那段时间或许是她思想上最轻松的时刻。
    许茜很快回复【宝贝，作为客户经理，你的首要目的当然是要多开单多积累客户。】
    阮檬心里有一些失望，原来师傅也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是，我认为你的想法很不错，虽然短期会很累，但是长久下来，一定会很轻松且越做越好。在你没来时有位业务能力很强的客户经理，一年可以赚一百多万。他不对客户做背景调查，来者不拒，甚至和中介勾结，结果突然某天就暴雷了，银行不但把他所有未发业绩扣下，他这辈子在银行里都不能继续从事营销工作了。】
    阮檬跌到谷底的心立马明朗了起来，师傅是站在我这边的，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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