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丁府内的清荷园内荷花开得正艳,刘安然,肖梦君与万惜德被邀前来赏荷,他们正在莲月池岸边对着满池连片的荷花指点赏评。对岸的垂柳下阴暗处站着悄然来到的穆少凌和陆远,因为茂盛的柳荫遮掩,他们正不动声色的向人群望去,陆远只是对丁思朗他们邀请来的这些年少客人好奇,而穆少凌却是在人群中找寻着那个娇小动人的身影。
终于被穆少凌找到了,此时的童卿卿身穿淡青色绣荷薄纱衣裙,微风轻轻吹拂着她轻薄的纱裙,随风起伏。远处望去,在丁思琴与肖梦君明艳的衣裙村脱下,更显清新脱尘,素雅自然,和池中景致浑然一体。目光触及到卿卿那一刻,穆少凌嘴角无意的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扯出一丝笑意,让正转头要和他说话的陆远一脸雾水,心中暗想;这个少凌似乎最近的笑容尤其多,是因为那个将要成为他妹妹的人吗?而卿卿并未注意到从对岸投向她的那道专注的目光。
童卿卿正兴致勃勃地和肖梦君比较着满池婀娜多姿的娇艳,哪朵更艳丽,哪朵更清秀,看得出她是极喜花卉的,十分投入的评论着,时而倾身向前探去,用力指着远处的一朵盛开的美艳娇荷给梦君看,时而静默不语,凝望着池中荷花,心中暗自比较着到底哪朵让人看了更有情致。卿卿的动静结合令远处的穆少凌更觉有趣。
“少凌,刚才我们和丁老爷,丁夫人说你要认童卿卿做异性兄妹的事,他们还挺谨慎。要我说你现在好歹也是苏州的军政要人,将来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多少人巴结都来不及,如今你主动提出,他们却还要走那麽多程序才行,又不是要娶她,只是认个妹妹!真让人想不通。”陆远想起刚才的情景,替穆少凌不平,不禁埋怨道。
“陆远呀,我以为你也成亲半年了,好歹对女子的心思多少能揣测一些吧。你没看出那丁夫人对童卿卿感情极深,她可是人家姨妈,又把卿卿当女儿,当然要慎重了。丁家人本就不是趋炎附势,攀龙附凤之人,当然要把该有的程序都走到,书香门第的尊礼节,守规矩可见一斑。这件事本就应和卿卿远在洛阳的父母说一声征得同意的,人家的要求并不过分。再说了,我和卿卿并不熟识,对于整个丁府上下,我都是个陌生人,突然提出让卿卿做妹妹,人家并不知我到底想干什麽,所以让我先和卿卿接触一下,熟识了以后再做决定也不难理解。说到底,都是因为你!我本不急于此事,只是突然想多和这个小妹妹说说话,你催得太紧,这次确实仓促。”穆少凌难得的一次讲了这麽多话,也是为了童卿卿,其实陆远虽催的急,但他自己确实并不排斥陆远的建议,反而有些欣喜。
“穆长官,陆长官,你们怎么来了!”丁思琴素来机灵,众人都沉浸在荷塘的美景中,只顾眼前之色,她却眼尖的看到了远处的穆少凌和陆远,热情的打着招呼。
“你们好,今日是陪陆远来镇子里办事,要待几日,正好有事和丁老爷商量,他要留宿我们。这几位是你们的朋友?”穆少凌此时已经和陆远来到了丁思琴他们身旁,当着外人的面,没提认童卿卿为妹妹的事,低头望着面前的众人有所顾忌的回答道。
“呵呵,他们是我们学堂里的同学,爱好相投,就成了朋友,这位是肖梦君,那个是万惜徳,还有刘安然。”丁思朗一听穆少凌他们要在府里留宿,心里极为不悦,可也无他法,毕竟是他父亲丁青山要留的人,板上钉钉的事。思朗担心穆少凌再靠近童卿卿,警惕的想着如何避免她们的接触,表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回答着穆少凌的问题。
“幸会!我是穆少凌,这位是陆远,我们都在苏州军政司当值,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你们继续玩吧。”说完,穆少凌和陆远就转身离去,军人作风,毫不拖泥带水。
丁思琴等他们走远,神神秘秘的趴在童卿卿耳边以只有她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两人论样貌学识可都是非凡之人,尤其是那个穆长官。我发现他好像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哟,呵呵,就是太冷了,还是我的枫哥哥最好!”卿卿听了她的话,知道大家都看出了穆少凌对她的与众不同,至于为何会有这种不同,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暗想以后还是要避讳着他,尤其是他在府中住的日子,免得丁思朗不高兴,还惹来大家猜测。
韵园内,丁青山正握着剪刀全神贯注的修剪着自己钟爱的盆景,每剪一下都经过仔细斟酌,小心翼翼的修整着。刘淑怡优雅的走到他的身边,并没有惊扰丁青山。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轻柔的按住丁青山握着剪刀悬在空中的手,忧虑地说道:“刚才你为何要主动让他们留宿府中?我看那个穆少凌对卿卿没那么简单,才认识多久就想让卿卿做他妹妹,如果真答应了,岂不是以后他想找卿卿随时都可,想带卿卿外出,咱们也不好阻拦嘛!虽然他救过咱们的孩子,但是毕竟是年轻男子,咱们家思琴和卿卿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这多有不便吧。”
“你们妇道人家,只知道看片面,我看这个穆少凌作风正派,一表人才,并非是那些宵小之徒!他对咱们也是恭敬有礼,如果他真想对卿卿怎么样,也不会想出这个办法。一来认了妹妹就无法真正娶卿卿了,再来,他要真的喜欢卿卿,依他的地位,用手段逼卿卿给他做小,或是什么名分也不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何苦绕这麽大弯子。我留他们一来确实是为了和陆远谈事方便,他们要请我做说客帮他们筹款建被服厂,要谈的事极为繁琐,在这里联系起来方便。二是可以更近的观察穆少凌的为人,咱们的卿卿也可以和他相处一段,如若真的性情相投的话,卿卿做了他的妹妹,在这里多个靠山不是更好,将来她的婆家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人,咱们毕竟不能护她一辈子呀。”丁青山的一席话说的刘淑怡茅塞顿开,不再愁眉不展。
穆少凌和陆远被安排在了专门招待客人的沁园,简单收拾后,穆少凌一人来到了后花园。在碧池边看似闲庭信步,目光却时不时就瞟向清荷园的大门,门是虚掩的,能若隐若现的看到些园中的景致。此刻的穆少凌,多希望能从那扇门里走出那个有趣的娇小身影。
“小姐,你不是每日都要带‘卡尔’去后花园走走嘛,今日怎么突然不去了?是不舒服吗?”小蝶看童卿卿自中午送走了刘安然他们,就很反常,一回到清荷园就大门不出,紧闭房门,不知出了什么事,于是担心的问道。
“哦,小蝶,别担心我,没什么的,只是今日有些乏了,待会儿晚餐你和姨妈说一声,帮我领回来用吧。”童卿卿放下手中正绣着的丝帕,伸了伸懒腰,吩咐着小蝶。母亲专门给她绣的丝帕,她舍不得用都珍藏起来了,卿卿觉得每日有空时绣绣丝帕倒也是磨练性子的好办法,一绣便放不下了。穆少凌在府的这几日,卿卿是不打算和他再碰面了,就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这样最妥当。
用过晚餐,童卿卿到莲月池岸边的窝棚里看‘卡尔’,卡尔正悠闲地晃着尾巴,懒懒的趴在那里闭目养神,一听见卿卿的到来,欢快的叫起来,跳起来扑向卿卿,现在的‘卡尔’长得高大威猛,立起腿来时,快到轻轻的胸口。
“好了好了,好了,快看我给你带的什么?肉骨头!还有小包子,喜欢吧,好‘卡尔’,快点吃吧。”童卿卿被兴奋的‘卡尔’扑得差点站立不稳,赶紧拿出食物让‘卡尔’安静下来,看着它吃的很像样子,卿卿满意的笑着,用手温柔而宠溺的抚摸着它的头。突然卡尔停下啃咬肉骨头,狂吠起来,原来有人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舒服呢,晚餐时没见到你。刚才散步路过此处,听到狗叫声,就过来了,它是你养的吗?”穆少凌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童卿卿身旁,卿卿听到犬吠声才知道,吓了一跳,心想军人还真是走路无声无息,感慨着难怪他们中有人可以执行刺杀任务,还真是防不胜防。
“嗯,穆长官,之前是有些乏了,不想动就没去用餐,现在休息好了,它是我养的,我来看看它,天黑了,我先告辞了。”童卿卿心想怎么还是没有躲掉,赶紧说着托词和穆少凌告辞,自始至终未看他一眼,只是低着头恭敬的说着。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故意躲着我吗?能否告知为何?我令你讨厌吗?”穆少凌想到曾经那个对他一脸敬仰的小姑娘,如今却极力的躲着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很厌恶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直直的盯着她问道。
“嗯,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只是害羞而已,不早了,我先回了。”童卿卿说完,也未理会温顺的‘卡尔’,转身跑开了,留给穆少凌一个仓皇的背影。
一连三日,只要穆少凌留在府中,没有跟陆远外出办事,童卿卿都会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园子,半步不出园,倒也相安无事。只是穆少凌却是有些恼怒,想他自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引人关注,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十七、八岁的时候还和几个名门佳丽有些情感纠葛,因此还得了风流才子的称号,只是因为父亲的战死,才收了心性,专注于学业,潜心研究军事战略。可如今,一个比自己小九岁的小姑娘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着实令他恼火。本想就此离去,可又有些不甘心,左思右想竟跟个孩子似得,想出了捉弄卿卿的法子。
“呵呵,终于可以出来了,姨妈怎么突然让我们到灵岩山祈福?就咱们两人,思朗哥回苏州学堂了,可她也不让我叫思琴,想不通。”童卿卿在马车里和小蝶说着心中的疑惑。突然马车停了,车夫说内急要去方便,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回来。卿卿连忙掀开帘子大声朝山林里问车夫出什么事了,怎么还不回来,可是车夫却并无应答。小蝶赶紧下车在附近喊着车夫到处找寻,发现车夫确实不见了。
“别怕!小蝶,车夫可能出事了,咱们赶紧沿原路返回找人救他,事出蹊跷,留在这里定不会有好事。”童卿卿冷静的分析着,心想还好小蝶在洛阳曾经赶过马车,回去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小姐,这条路不是以前咱们走过的,我真的不认识呀!这可怎么办呀,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怕!小姐!”小蝶看着四周的景致,努力想和自己所走过的路联系上,可是终是徒劳,这条路她陌生的一点都不曾见过,于是深处陌生环境,又只有两个小姑娘,心中惧怕,不断地流着泪朝童卿卿惊恐地喊道。
“这条路有两条分支,不如我们兵分两路,这样至少能有一个走出去,到时找府里人再来相救另一个,总比都在这里干等着强,我怕多呆一会会有坏人来!”童卿卿毕竟是个小姑娘,此刻在车内也被浓浓的恐惧感包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想着荒郊野外,廖无人烟,如果遇到坏人,后果将不堪设想,便只能强迫自己冷静的想出逃脱的办法。
于是两人就分头行动,谁知灌木丛中藏着的穆少凌却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童卿卿的冷静倒是令他没有想到的,他原以为车夫突然失踪,她们会在这里害怕的大哭一场,束手无策,到时他再装作路过此地,救他们回府,卿卿一定会为自己无视他而后悔的。谁知会出现眼前的局面,他连忙让两个随从跟在小蝶后面以免真的出现什么不测,而自己则紧紧跟着童卿卿。
第二十六章:少凌陆远宿丁府,卿卿忙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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