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记得那天李柏松参加了男子3000米,原本没人报名最后只能班长亲自上的项目。而那年她什么也没参加,往第二排最边上扫去,果然看见自己,她不禁嫌弃自己那时的表情好呆!
照片里的她手里拿着小册子,目光无神地直视前方。她们那一届,不知学校是像哪个地方学的,号召珍惜每分每秒,要求高中部无论何时必须人手一本小册子,所以当时他们在课间操、集体活动时都会随身携带一个巴掌大的册子,要么是英语单词本,要么就是语文古诗本。
云知叹道:“这谁拍的。”转念一想,应该是当时的文艺委员,李柏松是班长,能有这张照片也不奇怪。
云知这样看着想着,心情已放松下来。原来就是照片啊,下面貌似还有好多张。
下一张也是云知没有的集体照,高三刚开学的成年礼,临出班级前班主任朱阅拍的,云知找到自己和李柏松后,掏出手机咔咔把照片拍下,然后又把上一张照片也照进手机里,这才继续看下去。
下一张照片竟然是高二表演方阵时的照片,他们班参加表演的人在方阵结束后拍的,云知还记得当时是学生会的文艺部给每班拍的,李柏松是学生会成员,能搞到这照片也很正常?
云知又见到身着白衬衫黑西裤的李柏松,以及当时朝陶以沫借了黑皮鞋的自己,还有因为妆容打扮格外美丽的林声语。
这张照片又被她精准复刻在手机里。
再下一张,基调明显感伤,是一个没人的空教室,照片后还标了日期:摄于2014年7月18。
这是高考结束后李柏松来班级拍的?
她看着照片,想象李柏松当时拍照的视角,他拍时很有可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因为他座位在第一组第五排,而照片恰好只显示了第二组至第四组前四排的位子。
她没转走前坐哪来着?云知点着位子回忆着,终于落在了其中一个,第三组第三排靠走廊的座位就是她的位子。
云知叹口气,时光的力量也太强了,她走时灰溜溜的,往事还是不堪回首,幸好一切远去了,只要不去回首就好。
她放下这张座位照,继续看下去,下一张照片反过来摆着,白底背面上有一行字:终于肯跟我走,因初见时它在吃馒头,遂取名馒头。2014年7月19日。
云知带着疑惑翻转照片,当看到正面时,她整个人呆住了。
第六十五章
人的大脑很奇怪,有时明明深刻记着一样东西,可只因从未想到可能性,于是再次见到时,竟辨认不出,就像忘了一样。
云知当然记得那只她偷偷喂养好多天的小猫,她从来没给它取过什么名字,连临时喊一个都没有,每次都是“嘿,喂”地叫,因为她深知自己没法养它,就像很多她想要最后却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一样。
兴许是动物的思想没人那么复杂,馒头时隔多年一眼就把云知认出,而云知却从未把它和当年那只小流浪猫联系在一起,她第一次见到馒头时,也只是感叹自己也曾喂过一只小白猫,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此刻云知盯着照片,毋庸置疑,照片上那只小猫就是当年她喂过的那只,她不会忘记自己住过多年的红砖小巷,以及自家那个锈迹斑斑的墨绿铁门。
可这简直……难以置信,云知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要破土而出,但她努力压制着,不让自己想下去,她快速放下这张照片,拿起下一张。
下张照片定格了一只在托运箱里的小猫。背后也有字,“第一天到林川市,飞了三个多小时,很不安,又不理人了。发着呆,不知在想谁?”
之后六七张都是猫咪的照片,每张都肉眼可见地长大,背后都有一行字。
“一周年。不长了,还是怕生,没安全感,和我也保持一定距离,真像……2015年7月19。”
“真像”后面是两点省略号。
“两周年。只有猫薄荷能让它破功,无论如何,它开心就好。2016年7月19。”
“三周年。老样子,但我知道它和我很亲近。前段时间差点让它受伤,以后再不会了。2017年7月19。”(这里的受伤是指林妹妹摔馒头那次)
“四周年。肥了。2018年7月19。
“五周年。最近忙,陪它的时间锐减。2019年7月19。”
“六周年。依旧忙,外婆今年问我一个人会不会寂寞,我说不会。只是闲下想到……会,幸好有它在。2020年7月19。”
依旧是两点省略号。
“七周年。提笔时仍觉不可思议。听说猫的长时记忆可达10年甚至一辈子,馒头很长情,绝对还记得她,我前天和它说咱们得耐心等待,不知道它听懂没。2021年7月19日。”
此刻不可思议的人是云知,有些情绪在她心里横冲直撞。
猜到喜欢的人可能也喜欢自己,正常是什么感受?
当然是开心,大大的开心,满地打滚的开心,嘴角要飞上天的开心。可对云知来说,她的开心还没冒泡就被满满的不安包围了,近来和李柏松坦然相处的感觉也在这种不安全感中慢慢消散,消退……
这不是矫情,这就是她的本能反应,对于别人的好,对于无意拿到的好牌,只要不是拼死拼活努力得到的,她就不安。
也是,于别人来说很寻常很易得的开心,她从小都得披荆斩棘一番,那么天上掉下一个大惊喜在她面前,她首先是去闻闻“安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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