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旁,一匹乌云蹄雪嘶鸣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清朗声音:“哪里,皇叔只不过是让着我罢了。”
一身劲装的景集骑在马上,笑容谦和,眼神却带着一丝傲然的锐意。
在骨骼发育减缓后,原本纤瘦的四肢被流畅的肌肉覆盖,劲瘦的腰部力量能甚至让他拉开常人难以驾驭的百石重弓,一手剑术更是被宫中名师调/教得出神入化。
但他最令人心惊的成长,却远不是能用肉眼看见的。
安王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陛下,今年已经一十有六了吧。”
“是,皇叔问此何意?”景集挑眉。
“没,”安王笑叹一声,“只是在想,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景集察觉到了他今日的不对劲,于是追问道:“皇叔看来是有感而发,不知是因为何事?”
这几年他每年都会来这里和安王一起打猎,就只是射/中了一只兔子,景集可不认为会让安王如此心绪浮动。
“其实,”安王踌躇良久,在景集了然地挥退了身边的下人后,这才缓缓吐露出自己的心声,“陛下,有一件事,臣已经思考很久了,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
“您也知道,臣和林大人的私交甚笃,”安王说,“但臣最近发现……不,或许不止臣一个人发现了,陛下您也有所感觉吧?”
他对着目光逐渐凝重起来的景集,声音沉重地道:“林冬卿他,恐怕是有了二心了。”
回去的路上,景集一直在思考着安王这句话。
在当初那场宫变过后,尽管弹劾林冬卿的折子像是雪片一样飞来,但无论是大臣也好景集自己也罢,都知道在皇帝羽翼未丰之时,挑衅对方并没有什么好下场。
因此,在几个星期后,这阵势头便被平息下来,林冬卿麾下的林党依然是景朝朝堂上的第一大势力,尽管他从来不喜欢拉帮结派——但受过他恩惠的官员和想要拍他马屁的官员,每每总是会坚定地站在他的那一边。
这就导致了,一旦林冬卿真的想要推行什么政令,就连身为皇帝的景集也无法阻止对方。
景集隐忍了三年,他暗中在朝堂上扶持自己的势力,明面上并不与青年作对,私底下更是用尽各种办法表现出自己十分“信任”对方,完全把林冬卿当成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似乎降低了林冬卿的警惕,景集能感觉得到青年对自己的纵容,和在某些小动作上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管他有些时候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对方真的被自己迷惑了,还是因为日渐力不从心的身体,本来就有逐渐放权的打算。
但无论如何,如今的景集,和三年前除夕宴会上那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少年比起来,已经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他看向林冬卿的目光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多亏了龙椅高高在上的位置和冕旒的遮挡,这才给了少年在朝会上遮掩自己眼神的机会。
一切的转折点都开始于三个月前。
就在这个冬天,苟延残喘两年多的老单于终于没熬过北疆严酷的风雪,死在了新年的前夜。
消息传回朝廷,当晚,林冬卿连夜进宫。
“陛下,请出兵吧!”
在说这句话时,青年目光炯炯,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浮现出一丝红晕,就连呼吸也粗/重了几分。他死死地盯着景集脸上的表情,话语中第一次出现了恳求的意味。
景集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在朝堂上,一身黑色官袍的林冬卿永远是淡定的、冷漠的,他似乎对一切人事变动都了如指掌,无论何种难题都能从容解决。哪怕是眼睁睁地看着以死上谏的老臣一头撞死在自己身旁的柱子上,脸颊都溅上了血,眼神也丝毫没有动容。
但那一次,景集没有答应他。
出兵征讨北疆可不是一件小事,景集当初便十分犹豫,如今在了解到一部分朝政后,就变得更加谨慎了——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因为林冬卿一个人的意愿就擅自发动战争。
若是三年前的林冬卿,尚可以不顾他的意见,自己率军悍然出兵;但在青年身体每况愈下的今天,就连朝会十次也有三四次告假不来参加,谁来带兵?如何出兵?
景集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吵成一团的大臣们,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吵吵得嗡嗡直响。
“算了,此事暂缓吧,”无奈之下,他只能暂且提高声音道,“先容朕想想再说。”
在朝会散会时,第一次,景集看到了下方青年如此冰冷失望的眼神。
但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因为一点儿微薄关心便激动不已的毛头小子了。景集甚至还能冷静地思考,他能否借着这次机会,一举把权力从林冬卿那里夺过来,让对方彻底失势。
他当然不想杀了林冬卿,但不可否认,景集对他有别的心思。
在第一次做梦醒来发现自己不小心弄湿了床铺后,景集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只是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心中满是“啊,果然如此”的想法。
不知为何,景集在内心深处一直有种笃定的感觉——
那个青年,注定是自己的人。
马车内,景朝年轻的皇帝漫不经心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脖子上柔软的白色狐毛,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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