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内脏错位扭曲。
“市井蝼蚁?”骷炎抹了嘴角的血,倚剑站起又被打了一鞭子,这次鞭子打到的脸,眼睛。即使闭眼及时,可身子来不及闪躲,双目紧闭还是血泪留下。她颤着声音念咒语,剑为引子,指向幻瞳。
幻瞳定在原地,鞭子落地,嘴唇一翕一合发不出声音。她全身发麻,喘不上气,手指慢慢蜷曲,身体开始冰冷,甚至感觉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自己身上蠕动。尤其是她感觉到自己无感渐失,有什么东西渐渐向她压迫,想要吞噬她。她是惊恐的。
“呕!”
骷炎呕了一滩血,瞎着眼,在地上乱摸,终于把幻瞳的鞭子握在手里,带着哭腔:“无冤无仇的,下这么重的手。你不怕遭雷劈?”
“实力差距摆这儿,不知道收点手。”
“都没看你,你还是把我眼睛弄没了。”
还好微柳教她了噬心咒,能唬住人。
原本是想让幻瞳也瞎的,但是想想对方修为但凡真的下死手,她早没了。为了不让对方好过,她扯着对方的衣袖使劲擦嘴。
没什么意思,就是听说良辰公主有洁癖,极爱干净。她都瞎了,简简单单膈应人也是可以的。
骷炎不敢哭,眼睛疼得又厉害。那哭腔确实听着委屈,内腔还痛,声音颤得断断续续的。
幻瞳直接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平息心情之后,骷炎解开给幻瞳下的咒,轻声唤人,“骨滦。”
结界消失,回于客栈。
看不见自己狼狈成什么样,骷炎觉得自己的小手,小腰像要断了一样,她趴在地上。幻瞳呆在原地,额头都是汗。
“骨滦,你在吗?”
“在。”
“送……”她还未说完就倒在地上,昏睡之前她大抵眼睛像是睁开了一样,看见有只鹿一样的影子向她奔来。
《灵枢经·大惑论》有言:五藏六府之精气,皆上注于目,为之精。精之窠为眼,骨之精为童子,筋之精为黑眼,气之精为白眼,故童子黑眼法于隂,白眼赤衇法于阳。
人的眼睛由五脏六腑的精气汇合而成,眼瞳为阴,白睛为阳。阴阳合聚,可以明物。眼目是心的使者,神的居所。猝然见异物,可为阴阳失调,精魄不纯。
也可能是,眸兽。
骷炎睁开眼睛,自己处于黑夜山水间,却不见鸟语花香,也不见人际。她甚至在山清水秀的这里,感到冷。
等懵神过后,她知道她又在梦里了。
这个梦与其他梦不同,真得骷炎意识清醒,假得让人知道是梦。
梦里还站了一只鹿影。
骷炎记得皇帝有日闲得慌,来到书院要到后山开狩猎场。她们整整停学半月,说是来猎鹿图个好寓意。至于猎到没,骷炎不太清楚。后山的血腥好久不散,时不时会传到书院来,刺鼻浓郁。
她趁着寝阁里的人睡着的时候有悄悄上山去看过,树叶枝干上都是黑色结块的血迹。还有受伤的动物听见声音四处串逃,将灌木丛摇的作响。
惊弓之鸟,杯弓蛇影。
腐烂的气味得骷炎一阵恶寒,她想逃离。却有只角如桃枝的鹿挡在她回书院的路上。天太黑,骷炎只能看见是鹿的样子。
开口却不是《诗经》里,她学过的“呦呦鹿鸣”,而是轻柔的嗓音,甚至还带有一丝空灵。
“姑娘夜里上山不曾伤生,不曾与人作伴。又有慈悲心怀,我今有事求助姑娘,若姑娘答应,我定相报。”
骷炎想想这鹿应该是妖,然后因为什么原因在皇帝狩猎的时候受了伤。不能自愈,还得求助,然而又没有外援。
“我救不了你们全部。”骷炎很认得清自己的能力。
鹿又说:“这山中的没被捉走的,我都救治过了。如今已经是残烛之时,还不愿离世轮回。”
“那我能帮你什么?”
“姑娘眼里有精气,可保我魂魄不散。待我完成心愿定自行离去,不给姑娘添麻烦。”
“我不会死?”
“我在此下咒,如我此番寄存不利宿主,天道轮回生生世世被捕剥皮割角,不得好死。”
那只鹿就这样寄存在骷炎的眼里,没有什么不适,也没什么不一样,差点她都忘记了眼里还有只鹿了。
“你没事吧?”骷炎怕她答应的事没做好。
鹿影开口,温柔得很:“那位公主没伤到根本,还是要靠水蛭内丹保住。”
骷炎懒得和它争,直接拆穿,“你不留着灵力保存自己魂体,护我眼睛做什么?还能撑到你找到人的时候。”
“想找到是愿,找不到是缘。时日差不多时,我会自行离去,你别太担心。”
什么时日,骷炎没问,“你对我没什么不适,我不着急,就怕原本你能投生,却在我眼里魂飞魄散。”
鹿说:“都是缘。”
骷炎想着山中死去的动物那么多,上山,路过山的人是不是眼里就寄存了一只动物,山脚那么多人,“是不是每个人眼里都有一只动物?”
“是。”
眸兽,已经死去不愿离世还有遗愿会化作幽魂寄生在别人眼中。可能会伴随宿主一辈子再找下一个宿主,也可能会在宿主眼中魂飞魄散,若有机会见一见,它们会忠诚宿主。像骷炎这个能见自己眸兽生前的样子,眸兽还问问宿主意见的不多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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