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李念再次看到周洋背上的向死而生。她忽然改变了主意，觉得可以试一试。只是还没等她说出口，周洋也从昨晚的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赞成她的顾虑，还真是符合男人的一贯风范，拔屌无情。
    李念的小脾气又闹起来，转过身子不理他，周洋给她讲飞蛾扑火，飞蛾被火吸引最终难免落得一死，本来很生气不想搭理他，但是他说的没毛病，快乐真的不久了，珍惜当下吧，转身抱住他，享受今日份的宽阔胸膛。
    中午平静地退房离开，周洋回宿舍，李念回表妹家里，陪家人。
    路泽鸣也回了家。十一长假，特地跟同门换班，把值班调在假期后，连上32h，就为了能陪陪家人。路泽鸣是医学世家，父亲是本市龙头叁甲的胸外科主任，这次回家，特地随父亲拜访了当地省级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得知今年科室的招聘计划，他大有希望。毕竟医疗系统里，除了外科，男生在哪里都很吃香，本人还十分上进，硕士阶段发表SCI论文，主任很欣赏他。
    路泽鸣和郑乔两家人找了时间坐下来一起吃饭，商量好毕业就领证结婚，算是定下这门亲事。
    路泽鸣自觉亏欠郑乔，又是买花，又是买礼物，郑乔开心地在朋友圈晒他送的玫瑰花，黑色背景里她手捧坠满小彩灯的红色玫瑰低头微笑，幸福感溢出屏幕，路泽鸣把她拍得很好看。
    众人纷纷点赞，宁君成评论：花好看，去哪领。
    郑乔回：静姐也想问去哪领花【狗头】
    手机另一端，宁君成看了一脸苦涩，希望路泽鸣的事只是上次的患者误会了，或者是他已经断干净了，郑乔是个好女孩，应该要幸福。而自己和林静，结婚叁年，面对柴米油盐、锅碗瓢盆，争吵不断，婚姻摇摇欲坠。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
    路泽鸣没有发朋友圈秀恩爱，一贯如此，郑乔也不是爱秀的人，只是恐怕没有哪个收到花的人不去秀吧。
    回家前路泽鸣删去了所有和李念有关的东西，照片、聊天记录，李念的表现很好，在家这几天没有来打扰过他。
    回A市后，正着值班，快递小哥打来电话，路泽鸣不记得自己买过东西，他想到了李念。发微信问她，得到非常克制的回复：之前促销时买的避孕套，没想到发货这么晚，才到。
    想想自己过去疯狂的几个月，有些心软，问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嗯。
    李念做不到完全不理，只是跟他接触总会涌起一股哀伤，那些避孕套恐怕再也用不上了。
    假期结束后，李念轮转到手术室。
    手术里绿色人影来来往往，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在这里，李念意识到医学的严肃，这里要求严格的无菌原则，不能碰到上台医生刚刷完的手，他们穿上手术衣后也要离得远一些，台上所有的物品，即使滑落，也要等掉到地上再去捡，保不准哪一次眼疾手快一双赤裸的小肉手碰到敷布，那不是帮忙，那是污染。
    李念刚来跟着带教老师做巡回护士。杜鹃很有带教意识，第一天就让李念硬着头皮插尿管，好在有技能培训的基础，虽然是个男性患者，尿道九曲十八弯，消毒步骤也很复杂，但是李念出色地完成操作，尿管流出淡黄色的尿液那一刻，杜鹃满意地点了点头，是个认真的孩子。
    李念消毒的时候有些恍惚，她想起自己和路泽鸣做的荒唐事，是尴尬地脚趾抠地的程度。
    经过几天学习，李念渐渐适应手术室的环境，今天她很高兴，杜鹃提出让她学着上台。首台是个女患者，女性导尿她已经得心应手，杜鹃在一旁充满赞赏得看她操作。
    路泽鸣进手术室看到患者正躺着，头端麻醉科老师在带教，讲仪器的使用和原理，尾端是巡回护士在带教，她站在旁边看眼前的姑娘插尿管，自己身后也跟了个实习生，他给实习师妹悄声讲着手术患者的基本情况，手术室里满是浓烈的教学气息。
    今天宁君成去学校里参加青年教师比赛，老师直接带他做这台全子宫切除术，见台上尿管已经插好，他带师妹去刷手。
    杜鹃拜托今天的器械护士帮忙带教李念，叁个人围在一起清点器械，忽略了举着双手的路泽鸣，直到路泽鸣发话，“娟姐，帮我穿下衣服啊。”
    “李念，快去帮忙穿上！”
    手术室里本来都带着帽子口罩，又各司其职，刚才处在同一空间的李念路泽鸣，都没发觉到彼此的存在，直到李念听到路泽鸣的声音，直到路泽鸣听到杜鹃喊李念的名字。
    李念踮起脚越过路泽鸣的肩膀去勾他胸前的衣领，小心翼翼帮他把衣服穿好，严格地遵守无菌观念。
    器械老师和李念面对面站在患者腿端的器械台子上，李念和一助并排站一起，路泽鸣是一助。
    术中，器械护士有条不紊准确地递出每一把器械，李念负责收集散乱在台面上的器械，跟着默默记下每一把器械的名字，六寸、七寸、爱丽丝钳……
    台上的路泽鸣十分专注，尽管因为空间有限总和李念挤在一起，李念下意识往外挪，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只盯着眼前的器械和组织。他和老师搭配默契，反应快，老师还没说话，他就知道下一步的操作，手术很顺利，主刀今日心情美丽。李念心生敬佩，仿佛回到刚认识为他心动的时候，相处时间久了，都忘记了他曾是自己高不可攀的人了。
    下台后，李念往休息室走，被路泽鸣拦住，他往她手里塞了一瓶青梅绿茶，刚从售货机里买的，瓶身上还挂着水珠。
    “最近忙什么呢，好几天没消息。”路泽鸣先发制人，一向粘人的李念最近难得不主动找他，他却有些不舒服。
    “在等你找我，然后一不小心等到今天。”等？有段时间的确是这样的。
    “我也在等，前天在等昨天你会不会找我，昨天在等你今天会不会找我。”他的确有在等。
    “我赢了。”李念对路泽鸣咧嘴而笑，可她心里却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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