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很体贴的道:“放心,我不打脸。”
裴鹤南一时也不知道该感谢林幼的体贴还是怎样,但沉默之后,他只是如同往常那般轻轻笑了笑,声音温柔:“没关系,只要你出气了就好。”
林幼扯了扯唇。
心想,那可能是有点困难的。
不等她再开口,她便冲了过去。她没戴拳击手套,捏紧的拳头指关节泛白,拳头到达裴鹤南的肩膀上时,男人还是跟之前一样躲都没躲一下,只能听到拳头与肌肤相撞、而后男人喉间溢出的闷哼。
林幼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你还手。不还手我不如揍木桩。教练不是说这里的人都打不过你吗?还手。”
女生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不耐,心头那点意识到自己被骗时的怒火根本无从发泄,以至于她的眉眼都染上了气急败坏的情绪。她抬起一脚狠狠踹在裴鹤南的小腿上,指着对方的鼻子,声音冷沉冷沉的,“你再不还手试试。”
裴鹤南隐约能猜到林幼的想法,他看了林幼一眼,虽然没有开口同意或者拒绝,但等到林幼再次冲过去时,手臂一抬,大掌瞬间包裹了林幼的拳头,紧接着手腕一用力,勾着那拳头往下压的同时,林幼身体一扭,缠着他的腿一用力,几乎将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了男人的身上——
这个风吹多了就感冒头疼,稍微被邵宏景拍两下就弯腰闷声咳嗽的混球,脚下稳得连身体都没晃动一下。
狗男人。
见了鬼的身娇体弱!
心底涌起的怒火像是突然被淋了一桶油,瞬间就从星火燎了原。
想到这里,林幼下手的动作当即变得更狠。裴鹤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怀着被林幼揍一顿希望林幼的火气能慢慢降下来的美好期待,但林幼揍着揍着火气没有丝毫变缓不说,反倒是愈发地暴躁了……
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抬起手抵挡住林幼的再一次进攻,在两秒后忽的将她手腕一扣,长腿轻易往林幼的腿边一勾,狠狠将林幼按倒在地上。刹那间,后脊狠狠撞在地面上,林幼感受着背部的疼痛,闷哼一声。她咬着牙去看面前的男人,两人靠得极近,裴鹤南半压在她的身上,一条腿桎梏着她的双腿。
裴鹤南心知肚明,饶是男女力道相差甚大,但按照林幼的本事,如果想要脱离他的禁锢,并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林幼却没有这么做,她只是睁着双明亮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裴鹤南的心脏忽然变得很软。
他抬手挡住了林幼的双眼,喉结轻轻一动,低声道:“对不起 ,不是故意骗你的。”
尽管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道歉似乎显得毫无诚意,但他还是继续解释,“只是习惯了在人前装模作样,你也知道我和裴天元之间的关系,这些年我确实不像他所认为的那样,体弱多病快死了,我只是……希望用这个方式去减低裴天元的防备心。”
林幼冷笑了一声:“所以,你的身体从头到尾身体都很健康,是吧?”
裴鹤南:“……倒也不是。”
他瞥了眼站在擂台外已经目瞪口呆的少年,低咳了一声,轻声道:“小时候确实是身体不好,荀佩对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小时候被她关进地下室,有了一些后遗症。后来又一次被荀佩扣着脖子按进水桶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如果我太弱小,那么我会被人一直欺负。小时候是荀佩,长大了以后是同学,再然后会是裴天元。”
“明白这一点之后,我开始考虑该如何变得强大。”裴鹤南嗓音暗哑,“因为我知道一旦等到我成年,裴天元一定会对我下手。后来,念了大学我去找了陈屹,和他达成了合作。不仅如此,我还利用在陈屹那儿获得的第一笔钱,买下了面临破产的南亭。”
林幼:“……”
陈屹。
南亭。
林幼啪叽一下拍掉裴鹤南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气急败坏:“狗男人!我以为你就只是骗我你身体不好,搞半天你还这么有钱!你他么和陈屹还老早认识,我竟然还因为你找到了个新朋友开心得要命!”
林幼简直要被气笑了,她的手指抬起咻一下指着裴鹤南的鼻子。因为两人靠得够近,她指尖甚至都戳到了裴鹤南的鼻尖,“所以你以前告诉我你天天在外面打零工,你还去墓地当管理员,都是骗我的。”
裴鹤南颇有几分尴尬,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女生柔软纤细的手指,他点了下头。
林幼气得狠狠拍了下地板,嘭得一声伴随着她气哄哄的一句话:“我就说谁家墓地有这么高的工资!”
裴鹤南心虚地抿了抿唇,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一个劲的道歉:“抱歉。”
“道什么歉,起开,继续打。”林幼趁裴鹤南自省,直接一个翻身将人按到在地上。
身体各处被拳头砸得闷哼声四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幼弯腰将双手撑在了膝盖上,她额间有汗水顺着鬓发落下来,后脑勺的小丸子已然松散。她缓缓直起腰咬着皮筋将头发重新扎起,抬眸去看面前的男人。
裴鹤南的状态比起林幼的,好不了多少。
陈屹曾经开玩笑说他打不过林幼,事实的确如此。
林幼的拳头拳拳到肉,下手专挑死穴,裴鹤南光是躲闪都花了不少力气。他甚至还能感觉得到,林幼在揍他的时候收敛了几分,毕竟当他来不及躲闪的时候,林幼的拳头要么收了力道,要么往边上一偏。
综上所述,他现在还能活着,甚至站着,真是一个奇迹。
“裴鹤南,你儿子跟你一样?”
裴野原本便紧张兮兮地盯着擂台上的两个人,见到两人这不要命似的‘切磋’,他紧张得连呼吸都悄悄屏住了。少年看着他爸在他妈的攻击下毫无反手的机会,眼角微抽,害怕极了。而现在陡然听到林幼口中提起‘你儿子’三个字,他的身体蓦地紧绷,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刚刚他妈说的是不是‘你儿子’?
什么意思,他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儿子吗?!
裴野咻一下冲到了擂台边上,少年修长、富有骨感的手指蓦地捏紧了擂台绳,急哄哄便开口了:“妈!我跟你解释,是这样的,我爸是因为我被同学欺负才带我来练拳击的。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你要相信我,我最喜欢你了,全世界最喜欢的就是你。”
林幼猝不及防听到这番告白,整个人也是一懵。
她狐疑地瞅了瞅裴野,裴野便迅速举起手,做出了发誓的模样:“真的,除了这个我就没骗过你什么。”
“你去找你的那些师兄们,我跟你爸还要好好聊一聊。”林幼没有回复裴野的真心告白,只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然而眼角的余光瞥到少年突然耷拉下去的小脑袋,看着他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狗似的,连身后的尾巴都无力地垂下去,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有点心软。
于是,她开了口:“你还没成年,某些家长就不一样了。”
裴野心头一惊,突然嗯了一声,上扬的尾音里夹杂着几分惊喜,他蓦地扭头重新去看林幼,但林幼已然收回了目光,直直的盯着裴鹤南,脸上的笑容看上去不阴不阳的,“这位家长你说是不是?”
裴鹤南:“……”
裴鹤南很想将裴野偷看的那位女主播其实是林幼这件事情告诉她,但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直到裴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低声道:“那我也最喜欢你啊。”
“比裴野喜欢你还要多喜欢一点。”
顿了顿,又改了口:“是亿点。”
不知道是不是林幼的错觉,她竟然从这短短几句话里听出了男人的委屈。
但林幼只是朝他招了招手,手指一勾:“再来。”
裴鹤南:“……”
*
裴野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休息室时,对上了师兄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心头一梗,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凑过来的小师兄,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啊?”
小师兄满眼都是担忧:“你没事吗?”
裴野:“没事。”
小师兄哦了一句:“裴先生没事吧?要不要我们先给他叫辆救护车?”
裴野:“……”
裴野本想说应该没到那种程度,可仔细一回想刚才的画面,这几个字又卡在嗓子眼说不出口了。他顿了顿,低声道:“二师兄你是不是开车来的?你要是没什么着急的事情可以等等再回去,要是我爸厥过去了,就辛苦你把我爸送医院。”
二师兄:“……好嘞。”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休息室外似乎陷入了平静,裴野竖起耳朵也没能听到那砰砰砰的声音,便大胆地往擂台处走去。这一过去,便看到他爸正仰面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胸膛处的纽扣像是被人大力扯掉的,凌乱之中里头的肌肤若隐若现。裴鹤南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伴随着深呼吸,胸膛起起伏伏——
还好没死。
裴野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劲,目光在四周晃了晃,连他妈的一根头发都没见着。裴野一顿,赶紧问道:“爸,我妈呢?”
裴鹤南放下手臂,目光直视着头顶的大灯,想到林幼坐在他腰上把他按在地上揍的模样,眼尾轻轻一抽,哑着嗓音道:“说是先回家了。”
裴野:“……哦。”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重新看向了裴鹤南,问道:“爸,你没事儿吧?”
“你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晚了?”裴鹤南从地上坐起来,额间的汗就顺着脸淌下来,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心头又染上了几分无奈。
别的不说,林幼走前还扯了扯他的衣服,看到他那腹肌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声,扔下一句:“我说怎么不行呢。”
裴鹤南:“……”
尽管只是这么一句话,但裴鹤南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林幼意识到了为什么前一次他们几乎擦枪走火,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欲念,转身进了浴室。
他叹了一口气,借着裴野伸过来的手从地板上站起来,走进了更衣室。
裴野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小声问他:“爸,我们现在怎么办啊?看我妈那个样子明显是很生气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掏出手机果断求助百度——惹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办?
热评回答:跪下,磕头,道歉,买礼物。
“那咱们要不还是去买点菜,给我妈做个大餐,怎么样?”
裴鹤南嗯了一声没拒绝。
…
林幼换回衣服从拳击馆出来时,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忽然有些迷茫。她盯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看了一阵,直到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的男性脸庞:“妹妹,看什么呢?叫不到车吗?要不要哥哥送送你?”
林幼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果断转身走了。
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
她捏着手机给赵姿琪打了个电话,电话是赵姿琪的小助理接的,但没一会儿就换回了赵姿琪。一听林幼压低了的沙哑嗓音,赵姿琪原先还显得轻松的语调一顿,忽而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你现在在哪儿?”
林幼揉了揉眉心,实话实说:“在京市呢。”
赵姿琪:“那你等我一个小时,我还有一场戏就结束了。你先找个咖啡馆坐着,等会我过来找你。”
“好。”
赵姿琪来的速度很快,她是一个人来的,拎着包走到林幼的面前一坐,眼皮一掀见林幼眉心微蹙,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连她的到来都没有察觉到,心头更加讶异——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眼下的情况,好像有点严重啊。
赵姿琪伸出手在林幼的面前晃了晃,从口罩内传出来的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她低声问:“想什么呢,连你姐我过来了你还在发呆。”
林幼像是突然被人从回忆中拽回来。
她眨了眨眼睛,其中的迷茫和无措尽数被挡下,半晌才哑着嗓子问:“姿琪姐,这儿有没有酒吧? ”
赵姿琪:“……建安路啊,我记得有家粉红贝壳吧。就是你们参加 《平凡的一家》的拍摄的时候,邹江那个朋友跟你们提过的。”
“死渣男的朋友啊……换一家。”林幼一边说着一边在网上搜索起来,她运气不错,还真被她找到了一家。她便拉着赵姿琪打车去了那酒吧。这会儿时间还早,天都还没暗下来,酒吧刚刚才开业。林幼和赵姿琪选了个位于角落的卡座,让人送了两杯酒过来,林幼抄起一杯便一干而净,速度之快让赵姿琪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伸手去挡。
她听着玻璃杯啪叽一下按在玻璃桌面上,揉揉眉心,再次发问:“到底这么回事?”
林幼只是面无表情地问她:“姿琪姐,你知道南亭的老板是谁吗?”
南亭?
这两个字确实称得上如雷贯耳,但在赵姿琪的印象中,南亭的老板似乎身份成迷,“不知道诶,反正现在露面的华城不是他们老板,这是他接受采访的时候自己说的。你怎么对这个有兴趣?要不我给陈屹打个电话问问?一个圈子的应该知道点小内幕吧?”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呢! 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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