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都能看见他的眼睛, 浓黑色,像一场拨不开的夜雾,浓郁地包裹住她的全身。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是三十秒, 或者一分钟。慢慢的,能听见声音了, 从大话筒里夹着滋滋电流漾过来。
“第一赛段, 陈戈峰领先…四秒。”
“喂喂,这里是第二赛段, 陈戈峰领先…三秒。”
“第四段, 陈戈峰领先四秒…就看最后一段了。”
“喂喂, 听得见吗?这里是终点站, 看见车牌b开头的在前面……好好,慢下来了,后面的车快超过去了!!”
“哦哦哦!!操!!超过去了!”
“终点!邓哥赢了!!邓哥在最后的两个弯道反超了!!”
“下面的, 听见没?邓哥赢了!!”
…
何娣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人都欣然一片,摇旗的小弟高举红蓝旗左右摇,有人开了啤酒,白沫子冲出来,尖叫声激情合奏。喜悦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何娣却不怎么高兴,使劲用左侧的犬牙咬了一下嘴唇,十五度的斜角,嘴角牵起一个荒唐的笑。
反超?
他就是故意的吧,故意输了比赛。
亏她刚刚还担心他自尊心强,胜负欲重,输了心里会痛。妈的,狗陈戈峰。
他就是……迷恋她的美色!还想占便宜!
还想像那样亲…亲她…
——
推开蓝色集装箱的大门,张四左手慢揉着右手腕的红勒痕。环顾四周,空荡无人,只地上躺着两把小旗子和一些垃圾。
集装箱隔音效果好,他也不清楚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只零碎听见一些轰鸣声和呐喊,八成比赛都比完了。
张四对给他解绑的两人说:“怎么没见我姐,人呢?赛车比赛咋样?”
“回去了。”说话的人不太耐烦,蹲在地上抽烟,语气敷衍至极。另一个站在远一点的地方打电话。
张四啧了一声,手攥起抽烟小弟的领口,把人提到和自己一般高:“你们是不是使诈?把我姐弄哪儿去了?是不是你们几个垃圾看我姐貌美如花……”
“你等等,等等…”那人没想到张四力气这么大。领口一上吊,他呼吸都滞住了,眼看要被勒死过去,他赶紧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
一张照片被举到张四眼前。
身后何子虚着眼睛,凑近,看清照片中的人物和事件后,瞬间瞪直双眼。
何子:“………这个人是我姐吧,这个是陈大帅哥对吧…这是…发生了啥,这么激烈?”
不是还在暧昧期嘛,就亲上了?还亲的这么…紧…这也太涩了…
张四紧握他领口的手立马松开,紧盯着那张照片连声附合何子:“是挺激烈的,看这个角度和力度,绝对是舌吻啊,法式深吻那种,身高不够只能仰着头,喉咙被握着,稍微使点力,嘴就得被迫打开。然后,从舌根到舌尖完全贴在一起,使劲嗦…嗦……”
张四一边说,一边真嗦了好几次口水,声音响亮,眼睛微微发着红。举手机的小弟都没眼看他那副饥渴又艳羡的单身狗样。
何子:“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老张,你要实在渴得慌,我回头给你买几根大骨,你就嗦那骨髓,又香又爽。”
张四:“滚蛋。”
小弟放下手机,揉着脖子,语气谨慎:“那我们就走了哈。你们大姐头跟陈戈峰一起回去的,不相信的话可以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们两个就先走了。”
“今儿绑你们也没勒索一分钱。我们老大拿的钱都是他赌车赢了自己赚来的。”
张四:“……?等等,什么意思?陈戈峰输了?”
何子:“果然还是小人得志呗。”
“好像是你们大姐头说,输了可以再亲一回,他才故意输的,不然看差距陈戈峰应该可以稳赢的。最后一段,故意慢下来了。不过这种事…我们也不好明说,免得邓哥听了伤心。”
张四看着远处,感叹:“输了比赛,赢了人生啊。”
何子:“其实我们老何家,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身有缺陷的人,再说,那哥们也挺有钱的……”
——
“你为什么不给我解开…陈戈峰。”副驾驶的何娣斜眼看着正在发欲车子的陈戈峰,一脸戒备,语气质问,透着不满。
一只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的手,闲搭在方向盘上。
手套并不是全覆盖款,手背有一块露出皮肤,食指和拇指也露出,干净冷白的皮肤和硬实的黑皮质材料很搭,有欲而冷感的荷尔蒙味。
“不想解。”他侧过脸,看着她带着防备心的眼睛,故意这样说。
何娣后颈毛都竖起来了。磨了磨后槽牙,恶狠狠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背叛了她的兄弟。
陈戈峰:“我是故意输了,抱歉,辜负你的好心。”
陈戈峰坦白:“是我,图谋不轨。”
何娣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陈戈峰喉结滚了滚,看了一眼车前的方向,再度看着她:“我想让我们…变成那种能接吻的关系。”
何娣没看他了,喉咙里像被塞进一把辣椒粉,又呛又刺,眼睛耳朵鼻腔,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像是想大笑出来,又像是想嚎啕大哭。
不知所措。
果然,心里知道,和当面经历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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