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王帆外不断在门口来回踱步,脸色很差,接到沈括出事的消息时,他正跟着谢倾川开会。
他们赶到医院,沈括已经送进了手术室,说是情况很不妙,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手术告知书拿给谢倾川补签时,王帆注意到以往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老板,接过笔的手,在微不可查的颤抖,接着,用平生最慢的速度,在那张单子的最下方,一笔一画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人必须活着!”
那个年轻的德国助理医生,被谢倾川狠厉的语气跟他周身强大的气场震得呆立在那,迟迟不敢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手术告知书。
还是王帆从谢倾川手上接过来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用一口流利的德语对他道:“去吧,告诉你们教授,务必保住沈先生的性命。”
看着那个可怜的德国小医助忙不迭闪身进手术室的背影。
谢倾川烦躁的点燃一根烟,冷冷地对王帆吩咐:“给我查!”
一个令人不安地揣测,随着烟头的橘红火光明灭在王帆心头。
当施晴电话拨过去是关机提示音,这个揣测几乎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佐证,便在王帆心中串联成了事实。
他没想到,施晴会疯狂至此。如果沈括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便是帮凶!!
想到这,已经行至长廊尽头的王帆心口狂跳,不安地朝谢倾川所在方向回望过去。
谢倾川像是一座雕像般僵硬地坐着,周身散发着难以掩饰的焦虑颓唐之气,低着头凝视这地面,像是一个等待死亡判决的囚徒。
人生就是如此讽刺!
法国那些年,谢倾川设想过无数次将沈括弄死在自己面前的畅快。
他要这个男人痛不欲生,要他跪在脚下忏悔,他要这个将他的母亲夺走的男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只有想到这,他蚀骨的愤恨才能稍稍得以平息....
可如今,那个男人真的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谢倾川却觉得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畏怯让他茫然,他只知道,沈括不能有事,决不能!!
如果沈括真的就这么死了,他无法想象沈予欢会怎样?会一直哭个不停?会崩溃吧?会跟自己拼命?或者头也不回地离开?
离开这个字眼好似燃到尽头灼痛手指的香烟,突然触碰到了谢倾川的痛觉神经,垂在身侧的手猛地紧握成拳。
不,他绝不放手,无论发生任何事,她是他的,除非他死了,否则,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将她带走,她自己也不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倾川猛然起身,只见沈予欢莽莽撞撞这向他的方向奔来,到他跟前时,险些摔倒,谢倾川连忙上前一把将人搂住。
沈予欢半伏在他的臂弯,发丝有些凌乱,仰起一张苍白小脸死死盯着谢倾川,嘴唇翕动了两下,话还没出口,眼泪先趟下来。
“我、爸爸呢?”沈予欢声音都在颤抖。
谢倾川突然不敢直视她那双蒙了薄雾的水眸。
看了一眼身后亮着手术中的门,沈予欢也随着他向那扇门看去。谢倾川握住沈予欢冰凉的手,声音有些嘶哑,艰涩道:
“你先别急,我保证,你爸爸会没事的,医生已经在里面抢救了。”
抢救这个词让沈予欢身形晃了晃差点站不住。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了?爸爸明明已经好转了的,除夕那天,还好好的,我还给他理发,他还把我带的饺子都吃完了。一大盒饺子,都吃了,他跟我说已经快好了的,真的,他明明,是这样说的。”
她神色惊惶又茫然的望着谢倾川,泪水像珍珠似的扑簌簌坠落:“怎么又突然需要抢救了?啊?”
沈予欢脑子里一团乱麻,倏地,她恍惚间想到什么,身体猛然僵住,抬起头直愣愣看向谢倾川。
就在这时,长廊尽头一阵纷杂的人声脚步,谢倾川看过去,来人是谢溧艳,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他认识,赵瑟瑟他爸,人院的赵院长。
谢倾川眼神扫向张乐,张乐心虚地撇开脸。
他收回目光时,才发现,梁兆琛正站在不远处,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沈予欢身上,察觉到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谢倾川眉梢紧锁,眸光沉了又沉,抓在沈予欢肩头的手也不由用力了几分。
不容他思索这其中的关结,沈予欢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掐得发紧,神色哀戚慌乱,面色煞白,整张脸唯有仰头望向谢倾川的一双眼睛红的吓人,整个人似乎突然濒临崩溃,拉着谢倾川的衣袖哭求: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我去瑞士,你让我去哪里都可以,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我错了,我乖我听话,我再也不敢提离婚了呜呜呜呜,你救救我爸爸,都是我不好,跟他没有关系呜呜呜呜呜,你冲着我来,求求你,我求求你,呜呜呜,我错了我不敢了,你放过爸爸,求求你....”
沈予欢哭得摇摇欲坠,嘴里不断语无l次的哀求。
谢倾川脑子里轰的一声,一时怔在原地忘了动作。心脏骤然紧缩在一起泛起一阵闷痛,她、她竟以为,这是他在为昨天的争执惩罚她。
见他没有反应,沈予欢飞快的脱掉了身上的羊绒大衣,出来得急,里面就只有件单薄的睡衣,沈予欢竟然开始解自己睡衣的扣子,
谢倾川用力拽住她解衣扣的手,惊怒交加喝道:
“你在干什么?”
一直站在一边的梁兆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往他们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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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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