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待。
    江暮夏站在那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周围安安静静的，甚至汽车人流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广场中央的大摆钟滴滴答答，颇有节奏地消磨着时间。
    黎城唯一的好处，就是这是一个节奏慢的城市。
    适合生活。
    在如今快节奏的时代，能有这样勉强算是半大不大小城市的惊喜，比江城要好太多，而且还是海边。
    大概……
    江暮夏之所以喜欢这座城市的原因，是因为她喜欢的人是在这里长大的。
    他的年少青春，都在这里。
    这是属于他的回忆。
    江暮夏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可在听到细微脚步声后，还是下意识抿了抿唇，“韩庭之？是你吗？”
    “嗯。”
    男人的声音就在她身后，“你回头。”
    “……”
    江暮夏有些不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转身，豁然看到的就是出现在身后，手捧着玫瑰花的男人，他的背景就是黎城广场中央圣诞树下，挂着的槲寄生。
    她见过他千千万万种模样，这样的他的却是第一次见。
    大概……
    没有女人能够对这样法式绅士的英俊男人无动于衷，江暮夏这样想。
    “喜欢吗？”
    男人唇瓣微微挑起，俯身的瞬间自然而然地单膝下跪，就这么仰起脸看着她，“我亲爱的公主殿下，你，愿意嫁给我吗？”
    “……”
    江暮夏看着面前认真的脸庞，忍不住怦然心动。
    像极了……
    年少时期偷鸟窝的精神刺激。
    她抿了抿唇，看着面前比自己低了很多的男人，并没有就这么接过花，“这广场上人都没有，你确定你这是在跟我求婚？”
    “嗯。”
    韩庭之的语调四平八稳，“好像的确是没有太多惊喜的感觉。”
    顿了顿，“那要不下次再求？”
    “……”
    江暮夏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水到渠成了，可看着面前男人那好整以暇的模样，顿时嗔怒不已，“你求都求了，哪里还有下次？”
    真是的！
    好不容易接受一次求婚，他就不能可爱点？
    “那公主殿下喜欢吗？”
    “……”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就算他什么都不准备，只要单膝跪下求婚，她几句百分之一百会答应，更别说他还选了这么个应景的地方。
    他还记得他们最开始遇到的时间，记得过往的滴滴点点。
    “唔……”
    江暮夏腮帮微微鼓起，就这么把手递了过去，“既然你都说了我是公主殿下了，那我一会儿要你背我回去。”
    “呵。”
    韩庭之唇瓣挑起笑容，就这么把戒指给她戴上。
    而花，也已经落到了江暮夏手里。
    “夏夏。”
    男人的嗓音深邃，可江暮夏的视线却已经落在了手里的玫瑰花上，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嗯，怎么了？”
    下一秒，深而热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腰肢也被他扣住了。
    画面，瞬间定格。
    镜头从近景拉退到长焦远景，广场中央安静地悄无声息，所有的一切都鼎沸，却又那么安静，圣诞树上的彩灯也闪烁地宛如璀璨星河。
    而圣诞树正前方挂着一束槲寄生。
    宛如初见。
    穿着羽绒服，戴着贝雷帽的女人和法式绅士的英俊男人亲吻在一起，而在天空的尽头绽放开一束烟花，像极了迪士尼公主电影结尾处，公主和王子在一起的场景。
    大概……
    只有经历过磨难，才知道在一起的结果有多么弥足珍贵。
    他们对彼此来说有多么，不可缺。
    ……
    江暮夏最后是被背回去的，但是因为十点要赶简欢结婚的时间，所以就背了很小一段路，后面直接坐车去了宫殿。
    正门口。
    面前镂空雕花大门上，绕了一圈淡紫色的野蔷薇。
    红毯一路铺到教堂。
    她跟着韩庭之进去的时候，裴景就穿着结婚仪式必备的高定黑色西装礼服，大概是见惯了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此时的正经倒是有些让人眼前一亮。
    “啧。”
    男人轻笑，“这面若桃腮？你们刚才做什么去了？”
    “……”
    韩庭之就这么看了眼身侧的女人，主动捉住了她的手，“你这不是都结婚了，我特地趁早赶了个求婚。”
    裴景眯眸，“她答应了？”
    “嗯。”
    韩庭之的唇瓣带着笑，“孩子都有了，不答应也没办法。”
    “……”
    裴景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江暮夏的身上，就这么端详了好一会儿，“你没觉得，她今天穿衣服的调调很像一个人吗？”
    韩庭之没回话，可江暮夏自然是知道的。
    “辛小公主吗？”
    她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我不是听说她今天也过来？怎么没看到人？”
    “后院。”
    裴景垂下眼睑，“和欢欢在一起。”
    “……”
    辛小公主和薄大小姐那可是一对难兄难弟，都是名牌千金大小姐被男人搞地家破人亡的落魄名媛，而且还甩不掉男人的纠缠。
    江暮夏主动抿了抿唇，“我可以去后面看看吗？你们在这里聊。”
    “嗯。”
    韩庭之没拒绝，“有事喊我。”
    “好。”
    自从这次回来后，江暮夏实在是乖巧了不少，裴景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唇瓣的笑意都呢喃了起来，“她真答应你的求婚了？”
    “……”
    韩庭之冷不丁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就问你啊。”
    裴景淡淡地转身，嗓音都是温和的，“毕竟你们两个折腾了这么多年，虽然孩子有了，可她的妄想症应该还是会发作的，并不会完全治愈。”
    到时候……
    他们两个又会重新陷入纠缠。
    “呵。”
    韩庭之冷笑，“那你和简欢结婚，就能改变她活不过三年的事实了？”
    “……”
    这句话说出来，裴景的瞳孔完全震住。
    “韩庭之。”
    “不会有人知道的。”
    韩庭之垂下眼睑，像是直接躲掉这个话题，“反正人这一辈子总是会遗憾的，你能多守着她一天，就好好过一天，总好过周时凛那般缩头乌龟，躲在外地见都不肯见一面。”
    “……”
    后院里。
    江暮夏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里的辛小公主。
    时过境迁，小公主已经变成了大人。
    长发也变成了短发。
    女人原本就在懒散看着周围发呆，第一眼就发现了她的身影，“江小姐？”
    “嗯。”
    江暮夏抿了抿唇，主动走了过去，“我听裴景说简欢和你在一起，刚好前面无聊，我就过来看看。”
    “唔……”
    小公主的下巴都托了起来，点了点桌上，“我带的马卡龙，尝尝看。”
    “……”
    江暮夏主动在她身边坐下了，“简欢人呢？”
    “化妆师在做造型。”
    辛小公主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白净的脸蛋上更多的是寡淡，江暮夏自然是发现了，“你……不开心吗？”
    “你看出来了？”
    “……”
    辛小公主那一脸我是怨妇的模样，放做是谁都看得出来。
    “也是。”
    小公主垂下眼睑，轻轻叹了一口气，“被那男人纠缠着，还要带走我的孩子，正常女人谁开心得起来。”
    辛小公主有个孩子，江暮夏是知道的。
    “也许……”
    她踌躇了一下，“有时候孩子就是你们的机缘，你们能重新在一起也数不定啊。”
    大概是自己亲手验证过重逢，所以仍旧相信爱情。
    “得了吧。”
    小公主冷哼，托腮仍旧是一脸忧愁，“那狗男人心机深，不管做什么都跟我玩手段，我要是继续纠缠下去，迟早死在他手里，哎，你说我怎么就遇到这么个男人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有个爱你十年如一日的男人。”
    “……”
    江暮夏眨了眨眼，“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也等了你很多年？”
    “那是他活该啊。”
    小公主脸蛋满是无辜，“我曾经赤诚满门心思把一颗心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跟我讲算计，等到阴谋暴露了，我不想继续的时候，他说他爱上我了，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又追悔莫及，又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有可以后悔的机会的，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江暮夏隐隐知道一些，她和薄娆的事。
    “可……”
    她抿了抿唇，“薄娆不也是和穆语川在一起了，现在孩子都有了。”
    “这怎么能一样？”
    江暮夏不解，“怎么就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啊。”
    辛小公主视线就这么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本正经，“穆语川是从小家庭生活不完整，所以是因为报复，而且之前的那些事并不是他亲手造成的，更何况……”
    那卖了一个关子，江暮夏呼吸都下意识紧绷了起来。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
    小公主唇瓣的笑意都挑了起来，“他从一开始演戏的时候，就从自身衍生出来了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薄大小姐的存在。”
    可……
    她的那位前夫，就只是单纯的为了利益。
    “没得讲的。”
    小公主叹了口气，“有些人做这些事，是因为没办法跟过去和解，所以等到他和过去和解的时候，就可以去拥抱过去，甚至展望未来，可有些人的是没有过去的，根本也就不存在和解，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就是为了利益而存在的，包括他所谓的感情，所谓的复婚，也都是精心盘算过后的筹谋，这样的男人，你控不住的。”
    而且……
    这天底下，有那个女人不想要因为爱情而结婚？
    基本上不可能的。
    “算了。”
    辛小公主看着面前那一脸带入了情绪的江暮夏，小秘密凑了过去，“我听人说今天早上韩庭之跟你求婚了？”
    “……”
    今天早上刚求婚，这里就知道了。
    这……
    消息这么快的嘛？
    “求了。”
    小公主眨了眨眼，莫名有些兴奋，“你答应了？”
    “……”
    她点头，“答应了。”
    “那……”
    小公主白净的脸蛋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那你结婚的时候可一定要通知我，我这人最喜欢凑热闹了，尤其是看别人结婚。”
    “好。”
    江暮夏点了点头，“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唔……”
    辛小公主原本视线是兴冲冲在跟她说话的，可是目光落在她身后，不知道怎么瞳孔骤然就涣散了起来，笑容也消失了。
    直到男人出现在她们两个人面前，小公主直接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