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花邢带回织梦阁后,谢鸢才从阁主,也就是自己的师父口中得到他昏迷不醒的答案。
原来中断术法的施展,会给双方都造成损伤,身为“患者”的一方,花邢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除非有人能引他“出梦”。
“都怪我,鸢师叔。”汘自责地说道,“都是我出的馊主意。”
满心烦躁的谢鸢摇了摇头:“不怪你,我早该想到的。”
“鸢师叔,你气色很差,今天不能再施展织梦术了。”汘怎么会不清楚谢鸢此时只想打发自己出去,暗恨地握了握拳,又一副担心的样子说道,“不然你会力竭的……”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汘。”谢鸢打断了汘的话,甚至最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汘顺着谢鸢的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花邢……
他咬着牙出去了,不过是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怪物罢了。
从懂事起,谢鸢就有自己的原则,织梦术在她眼中只是为了救人。因为她的特殊,少年时期的她便开始修炼织梦术,但她没有一次用在邪门歪道上,哪怕仅仅是偷看别人做的梦。
她也没想过,有一天她要进入花邢的记忆深处……
谢鸢将脸贴近花邢的胸膛,谁也不知道长久的昏迷不醒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就像是那些沉溺在美梦中的人,下一秒就会被吞噬掉灵魂。可是汘说得对,她现在已经快要竭力了。
原来的肉身和修为早已化为乌有,是他紧抓着自己最后一缕魂识,创造了现在的她。
“鸢儿……”
“师父,你怎么来了?”
“你太过担心了…他对你用情至深,想必那引子就是你,也只有你能破他的‘梦’。”看着有些憔悴的谢鸢,阁主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慈爱的目光又投到了花邢身上,一声轻叹,“鸢儿,去梦池看看吧,梦兽会把力量借给它最爱的孩子。在你回来之前,就由为师守着吧。”
谢鸢总算像活了过来:“梦兽真的会借我力量吗?”
“答案不就在你手中吗?”
谢鸢低头,才察觉到手心中的纹路在微微发热,她终于有了笑意。
“谢谢师父!”
看着谢鸢开心的扑进自己的怀里,阁主恍惚地看到了儿时的谢鸢……最后怜爱地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
谢鸢离开后,她叹息道:“汘,一味地想得到,根本不是爱。我不该让你去的,我没有想到你会被那残页上遗留的力量所迷惑。”强大的幻境之力在她剧烈的咳嗽下施展开,“你是苙儿唯一的徒弟,如今你让她如何瞑目?”
……
梦池中,巨大的蜘蛛还在结网,那些网在夜色中泛着奇异的光让整个梦池都染上了一层梦幻。
那就是梦兽的本体,被迫吞噬的灵魂让它一直处于苏醒的状态,所织出的网都是混乱的,没有逻辑的,却正是那些人想要的网。
这还是谢鸢第一次见到梦兽醒着的样子,它察觉到她的靠近,八只赤红的眼睛看向她。
谢鸢的手心的温度随着她与梦兽的距离越来越近而渐渐升高,暗红的光也渐渐变得更亮,那些混乱的网因为她的靠近变成了灰烬。
等谢鸢走到了它面前,梦兽好似知道她的目的,缓缓闭上那令人生畏的眼睛,不再吐丝结网……
……
“汘?你怎么会在这?”当谢鸢从梦池回来后,却只看到汘坐在花邢的床边,“师父呢?”
“……”回答谢鸢的是一片死寂,在看到溅在汘脸上的鲜血与诡异的笑容时,她这才明白从她踏入房门开始,就进入了他虚构的“梦”里,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意识像周围的景物一样慢慢的崩塌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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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树荫下,小谢鸢蹲着身子,问着一个快要中暑的陌生孩子。
“我叫...汘。”
“不对不对不对……”小谢鸢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捂着耳朵有些痛苦的蹲了下来,“不是这个名字……”
“那我应该叫什么?”陌生孩子的脸扭曲了起来,狠狠地抓住了小谢鸢的手。
“……叫什么…你叫什么?”她抬头瞪大眼睛,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也想不起那个名字,头也越来越疼,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了的叫出声:“啊!”
周围的景象化作黑烟散去,小谢鸢慢慢的长成少女,刚刚的痛苦也随之而去。
她像回过神来一样,周围有了色彩,有了声音,在繁华的街道,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此时此刻的她正牵着一个人的手……
谢鸢内心的排斥感却在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时波涛汹涌,笑容彻底僵在脸上,手中的花灯掉在地上燃烧起来。
“你…是谁?”
那人的脸又扭曲了,伸手掐向她的脖子……就在此刻,那烧尽花灯的火焰蔓延,所有的景物再次化为灰烬……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他是谁?”
“他是……”
谢鸢不断的回顾着自己的记忆,记忆中熟悉的那张脸却变成了汘,一次又一次地抵抗终于惹怒了他。
是强烈的窒息感,汘掐着她的脖子,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强烈的光从谢鸢的手心里散发,在快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终于想起了一切——
“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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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噗……”鲜血从汘的口中吐出,他瞪大眼睛看着不知何时醒来的花邢,又难以置信地慢慢看向插在自己心口的利器,最后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花邢抱起昏迷的谢鸢,冰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他第一次察觉到如果带着花鸿刀的好处,比如现在就能将他碎尸万段……
等阁中其余人被惊动,这场变革也到了结尾,那些弟子长老赶来时,只见到屋中汘和阁主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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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么醒来的?”几日后,终于恢复一些元气的谢鸢问向花邢。
花邢垂眸用指尖一点一点描摹她手心的网:“因为那里没有你。”
……
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两道啼哭声伴随着接生婆那喜悦的声音从花夫人的房中传来:“生了!生了!是龙凤胎!”
而身为百花门门主的一双儿女,弟弟花邢远没有姐姐花茜受宠,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那把世代流传下来的传武花鸿刀,只传女不传男。
花鸿刀一直由花家的嫡女所继承,但意外还是在这一代发生了,一场怪病让花茜早早夭折,经历过难产再也无法生育的花夫人告诉所有人,死去的是那可怜的弟弟……
事实本该是这样,但在那场虚构的美梦里,花茜却没有死,花邢没有成为姐姐的替身,他在梦中得到了母亲的宠爱,有了完整的童年,一生美满……但没有那些转折,他也不会遇见谢鸢。
所以他很快就识破了这个梦,而代价是,他开始不断的陷入那些痛苦的回忆……
每天都要喝那些难喝的药,除了下面,他一点一点被母亲改造的更加阴柔,花鸿刀从不传男的原因,正是因为它会渐渐的损害男子的阳寿。
哪怕是让他握住刀柄,都会因为它的反噬而疼痛,可母亲从不在乎,如果做不到,等待他的只有毫不留情的鞭打……
在那日复一日的鞭打和不断加重的反噬,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但有关一个人的记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就在那些痛苦的回忆里徘徊了许久,直到他又来到母亲死的那一天……
强硬的母亲奄奄一息,说着让花邢不要怪罪她的话,用着那从未有过的慈眉善目,可他的心里却一直惦记一个人,那个他想不起来的人,他的心里一直在诉说着一件事——很快就能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了。
那么“她是谁?”
就在他吐出这句话的时候,花邢看到了母亲的脸变成了蛛网,周围的一切都在破碎,一只手从白光中伸过来,他下意识的抓住了那只手,所有有关谢鸢的记忆不断涌现……
他终于记起了那个占据他整个年少的爱和欲望的人。
不对,是这一生的爱和欲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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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篇完】这一生的爱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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