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巨额金钱的那叫网骗，不叫网恋。”
    男人一连三条语音发来，其中两条都充满了暗示。
    沈兮假装听不懂，反问他：“是么，那大神送我全套皮肤怎么说呢？算上那些限定限量的皮肤，说句无价之宝都不为过吧？以男朋友之言，我就是超级大网骗咯。”
    对此，男人秒回：
    “那不一样。我和女朋友马上见面了，已经超出网恋范畴。”
    沈兮霎时又找回最初的热恋感。
    她咧嘴笑开，这才问他：“男朋友，你是不是看见我给joker的打赏，吃醋了？”
    那端，江赐不停切换着手机页面，似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次等了许久，才回复：“知道还不赶紧行动？”
    沈兮毕竟敷衍过他那么多天，经验丰富的她立刻敏锐察觉到了男人态度的变化。
    “大神，”她又不安地问，“我临时变动，你是不是其实还是不开心了？”
    正重新联系全明星赛责任人和战队经理的江赐，只好暂时让这些人都先稍等。
    然后，他认真地回复了女友一条：
    “没有，只是想到明晚能见到你，我从现在就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说他是因为能见到她，而期待到神情不属。
    沈兮的整个世界刹那化为一副浓郁的油画，所有绚烂亮丽的颜色都铺陈其间，这个男人不仅能赠她风花雪月，还总能予她一片坠春的灿烂愉悦。
    她瞬间觉得此刻再聊什么都已无必要，她羞春般低声说：“那，男朋友，明天见。”
    “明天见。”江赐语意缱绻地同他的女孩道别。
    转头，他便正色着手继续联系全明星赛的事。
    是的，江赐又改变主意要去参加了。
    却并非是因他时间上能完美协调，而是他猜到了，沈兮临时要参加的通告就是英雄联盟的全明星赛。
    因为她说“事关满分试镜”，和电竞剧相关的通稿，除了明晚的盛会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果然，江赐随口一问“明星嘉宾”相关，责任方那边立刻对他说：“最近热搜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吗，咱们就重新请了沈兮和祁浪。杀神，表演赛你有想组队的明星吗？”
    江赐似不经意地说：“就沈兮吧，带她难度更高，玩着有意思点。”
    *
    翌日晚八点，英雄联盟一年一度的全明星赛于上海盛大收官。
    最后一夜，他们邀请到唯一顶流沈兮空降表演赛，更有电竞圈唯一神话江赐与其并肩作战。主办方营销组也很会踩热点，刚倒下一个南城cp，他们便立刻推出神赐cp顶替上那空缺的cp王座。
    从这天下午开始，主办方便豪掷千金，将#神赐cp空降lol全明星赛#这个词条买上热搜。
    原本因“南城cp协议翻车”之事，怕网友对cp话题逆反，营销组还很小心地提前预备了控评方案。
    谁料：
    ——哇靠！南城cp翻车的时候我就在dream神赐cp全明星合体了，没想到今天真的等到！lol还是你会来事儿啊！！！
    ——啊啊啊啊啊期待死了！今晚表演赛请务必按上次网咖直播的糖分来，我要看电竞圈神话在游戏里独宠美艳女明星！
    ——终于轮到我们神赐cp发新糖了吗？我已经把《只对你有感觉》那个视频刷了800遍了，只恨我不能去现场吃糖tvt
    ——有没有脱粉南城cp的姐妹转让现场门票的？只要你转票给我，从此你就是我的亲姐妹！求求了，好想去现场嗑神赐cp！！！
    ……
    根本就无须控评，cp粉们自己就嗑飞了……
    就像享受恋爱的人不会因失恋就封心锁爱一样，爱嗑cp的粉丝，也不会因为一对cp的翻车而从此金盆洗手。
    cp粉们只会换一对cp嗑。
    在南城cp塌房之时，神赐cp一夜乘风而起，大有要成为新大势cp的倾向。
    而对此，当事人之一沈兮还浑然不知。
    她今夜不仅即将与黑桃a奔现，还要临时上场在世界瞩目之下打表演赛，双重重压之下，她极度的心绪难安。
    一方面，她真的很爱线上的大神，她很担心“joker一事”重演，自己将彻底幻灭迎来梦醒时分。
    另一方面，她先前两次游戏公演一次在综艺一次在网咖，实在都是娱乐性高于一切。虽说今天也只是表演赛，但毕竟是高手云集的全明星赛场，即便同为明星嘉宾的祁浪也好歹有个钻石水准。
    只有她，还是一个没大腿连技能都丢不准的菜狗……
    沈兮很怕翻车，爱情与事业两种意义的翻车。
    紧张之下，她不由自主地点开了与黑桃a的对话框。
    【大大大大神，怎么办啊？我又要临时参加游戏比赛了，比上次带大老板玩还恐怖！】
    【我好害怕，我要是翻车以后在娱乐圈混不下去怎么办？】
    她刷刷发过去两条消息，企图从大神男友那寻求点安慰。
    沈兮等待着男友的线上攻略或甜言蜜语。她想，爱情和事业的焦虑，总得让她先舒缓一头吧！
    结果——
    直到所有电竞圈大佬都入场完毕，助理来请她候场登台了，黑桃a居然都没有回复她。
    在他们即将奔现这天，她的线上男友愈发退步，连个临时攻略都没法支援了……！
    沈兮却也只能收起手机，在心中默默记男人一笔，转头怀着忐忑跟随场控出去候场。
    作为纯欲直男斩，她才刚登台还没开口说话，台下就已响起沸反盈天的尖叫声。
    到底是在镁光灯下久经沙场的大明星，沈兮饶是内心再没底，只要立于舞台中心就绝对是风姿绰约的。
    她落落大方地做完自我介绍，又自如吹捧几句今天的全明星盛会，端的是泰然自若。
    粉丝反响非常热情，一如沈兮当初红毯cos歌姬之时，她非但没有与电竞格格不入，反而浑然天成地融入其中。
    当她最后真诚表示：“我就是联盟里那只白菜狗，希望各位大神等会手下留情。”
    台下的狂热电竞男粉甚至叫破喉咙般回应道：
    “女明星勇敢飞，毒打队友背！！！”
    沈兮扑哧一笑，心头紧张都随之消散大半。
    “那先谢谢我的队友们。”她边笑着回应边往舞台侧方靠，将中心交给紧随她登台的祁浪。
    沈兮最后移动到了江赐身边。
    男人今夜的造型几乎与上次三连冠庆典一模一样：黑发一丝不紊，半框金边眼镜削减了一双狭长丹凤眼的锐气，也令他的清冷感敛起几分。
    配上清爽的蓝白电竞队服，沈兮第二次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惊艳漫感，便不由主动朝着他笑了笑。
    然后江赐向她更近一步。
    他忽然问她：“小蘑菇，还在害怕吗？”
    沈兮猛地侧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
    江赐这次没有再做任何隐瞒，他对着她轻轻一笑，语气与黑桃a的宠惯别无二致。
    他说：“怕什么？带飞你那么多次，不差这一回。”
    巨大惊愕兜头淋下，沈兮几乎秒速破译他的密码。
    一瞬间，那些被她所忽视的，所不解的细节全部都有了答案——最擅长虚空螳螂，他队友管他叫队长对他绝对服从，他队友管自己叫女神，能轻易送她早已绝版的游戏皮肤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怎么可能是其他人？
    可沈兮仍是不解——
    自己先前分明已经试探过他多次，尤其在广告拍摄现场那次，她暗示得是如此直白，为什么男人今天才说破？
    如果江赐真是黑桃a，那么或许在他说出“贿赂品”三个字，在他看“女明星跳广场舞”时，或者更早在自己拿着杀神本人给的攻略转而去攻略他时，他应该就已经猜到自己是沈兮了吧？
    否则，此刻他怎么能准确无误地锁定自己这个小蘑菇？
    沈兮不明白：倘若江赐早已破译她的马甲，他为何要一次次地误导她走向错误之人？
    明明答案已显而易见：江赐就是黑桃a。
    但沈兮还是秉持谨慎的原则，对男人做最后一次试探。
    “小蘑菇？”她佯装不懂，反问，“杀神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江赐不假思索地回答她：“就是，我排除万难来见女朋友了的意思。”
    微顿了顿，他公然与她耳语一句：“亲自确定了我的名字我的外貌我的年龄。小蘑菇，你的答案是什么？”
    许是祁浪说了什么，现场忽然欢呼雷动，热闹非凡。
    而舞台上对视的两人，仍只深深望着彼此，仿若不受侵扰，仿若这片领域被暂时隔绝开来。
    “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来期待万众瞩目的明星表演赛！”
    伴随着主持人宣布全明星赛事正式开始，舞台灯光渐暗，周遭的嘉宾与选手都开始退场。
    为给主办方搬电脑上台的时间，所有人需要暂时候场一会儿。
    “兮兮——”
    见女孩仍发梦般愣在原地，江赐唤她一声，又克制地伸手轻碰她胳膊以作提醒。
    然而，沈兮却重重拍开他的手。
    女孩终于如梦初醒，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立刻转身与他拉开距离离开了。
    她看起来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生气。
    *
    沈兮的确非常生气，她觉得自己被耍了。
    她到后台冷静点之后，愈发确定江赐一早就知道“送你上兮天”是自己的马甲。
    如今男人现身，就太多的蛛丝马迹可寻。
    譬如，被闺蜜所质疑的q|q号交流，的确反常，那是因为江赐早有自己的微信号只能换平台；又如江赐的队友龙龙对着自己一口一个“女神”，他们都在基地一起看过她跳广场舞了，那么只要看过综艺第一期就能瞬间扒掉她马甲……
    这意味着，江赐很可能在重新添加她游戏好友时，就已经知道她是沈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