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辛夷只觉得莫名其妙,即便那位夫人在忍耐,在强颜欢笑,她还是从那位夫人脸上看到了对她的深深恶意。
在场的这些太太们,哪怕是没有什么心机的李秀蓉,也看出来那位太太对白辛夷的恶意。
孙玉梅不愧是情报处处长的太太,消息就是灵通,她靠近白辛夷的耳边小声说:“妹妹是不是很奇怪,那位太太为什么对你这么敌视?”
“为什么啊?”
“因为你们家傅局长断了人家的财路啊。”孙玉梅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在各自聊天,没人注意她们,接着说道:“这是郑太太,刚从重庆过来,先生是参议会的郑议员。要不是傅局长,她娘家表弟不就把江皖大戏院和大华纺织一块都夺了。要知道,她娘家表弟只是马前卒,她和她先生才是幕后老板,你说她恨不恨你和傅局长?”
“原来是这样啊,可我们不能助纣为虐啊。你知道的,当初我和傅靖之为党国搜集情报,要不是通过江氏夫妻,哪里能接近吉田夫妻。我们要是不为江氏夫妻作证,岂不是让那些为党国效力的人寒心。”
“我当然理解你,抗战的时候,咱们这些人在前方和日本人斗争,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他们躲在重庆倒是不用担心暴露了被日本人折磨,一个个的蛀虫,坑党国不说,还坑人家老百姓。”孙玉梅不屑道。
“李太太,你说的太对了。那时候,我还在大上海舞厅唱歌,还没有为党国效力,日本特高课的高桥幸子为了让我接近傅靖之,无所不用其极,手段阴狠下作。我但凡露出一点马脚,就会万劫不复。”
“这就是我佩服你的地方,我是做不到。”孙玉梅敬佩地看着白辛夷。
两人越说越投机,不觉中,已经开始姐妹相称了。
女人们在一起相谈甚欢,男人们在一旁吞云吐雾,聚会持续到夜里十一点多才散场。
白辛夷和傅靖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是女佣阿丽开的门。以前的女佣阿燕嫁人离开了。芳姐的婆婆死了,再也没人磋磨芳姐和女儿,芳姐的丈夫将芳姐母女接回了家。
白辛夷去年十月生下儿子,因为没有奶水,黄美云给孙子请了个奶妈。前几天奶妈家里来人,把奶妈接回家生儿子去了。
好在儿子下周就满周岁,白辛夷趁着奶妈离开,就给儿子断了奶。
白辛夷和傅靖之洗去了一身烟酒味,这才去儿童房看两个孩子。
专门照顾孩子的保姆陈姐,趴在儿子的小床前,睡得正熟,连白辛夷和傅靖之两人进来都没发觉,看来是累极了。
白辛夷轻轻拍了拍陈姐的肩膀:“陈姐,你去睡吧,别受凉了。”
“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陈姐揉了揉眼睛,“我给小少爷喂过奶了,夜里只要把一次尿就行了。”
“我知道了,你早点去睡吧。”
陈姐说了声太太也早点睡吧,就离开了。
等陈姐离开,傅靖之弯下腰,低头轻轻亲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又看了女儿好一会儿,这才将视线落在了旁边小床上的儿子身上。
白辛夷觉得好笑,这人的心都偏到咯吱窝了。
白辛夷伸出手臂,轻轻抱起儿子,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傅靖之跟在她的身后,将房门轻轻掩上。
将儿子放到大床旁边的婴儿床上,盖好被子,白辛夷这才上了床,靠在床头上,和傅靖之聊起天来:“你们男人那边都聊了什么,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无非就是双十协定,没什么新鲜的。”傅靖之将人往自己这边揽了揽,“你那边呢,我看你和那些太太们聊的挺热闹的。”
“还行吧,已经约好了请几个太太去大上海听歌。”
“嗯,和这些太太打好关系没坏处。”
白辛夷想到了那位议员夫人,忍不住吐槽:“就是遇到一个神经病,对我冷嘲热讽,拿我以前在大上海舞厅唱过歌攻击我。我还奇怪呢,这人好端端的为什么对我充满了敌意。李太太告诉我,原来是咱们断了人家的财路。”
“是参议会郑议员的太太吧,不用管她,她以为自己男人是议员,就可以高高在上了?”傅靖之轻嗤一声:“这些尸位素餐的败类。”
“对了,情报处处长李家祥这人怎么样?”
“精明,有手段,怎么了?”
“没什么,她的太太孙玉梅和我聊了很多。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孙玉梅也是个聪明人。”
“再聪明,能有我老婆聪明。”
“行了,睡觉吧。”白辛夷打了个哈欠。
“不许睡!”傅靖之搬过她的头,让她正视着自己:“你是不是该还债了?”
“没有啊,我什么时候欠你债了,你不是说了吗,你的所有财产都是我的?”白辛夷装傻。
“我让你给我装傻!”傅靖之直接将人按倒,正要行动,就听见“哇”的一声。
傅靖之脸都黑了,他觉得那个熊孩子一定是故意的。不然,熊孩子怎么早不哭晚不哭,非得每次在他要办正事的时候哭。
白辛夷赶紧翻身下床,一把抄起儿子。儿子每次都这样,她也很无奈啊。
第105章 内战
抗战胜利, 老百姓们原以为可以过上安宁的日子,再也不用经历战火的荼毒。
没想到,双十协定签署不过八个月的时间, 国民党就单方面撕毁了《双十协定》,向中原解放区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全面内战爆发,国共第二次合作破裂.
同年七月,军统局上海特区改组为保密局上海站, 赵永年任站长, 原总务处处长周平均任副站长。
而此时的上海滩,表面上歌舞升平、灯红酒绿, 实则是暗潮涌动。
经历过第一次内战时国民党大肆屠杀□□.党人这幕惨剧的党组织,行动更加的隐蔽。
白辛夷还和往常一样, 照常去卫生局上班,下了班在家带孩子,小日子看起来很平静。可她知道,这种日子不会太长久。
这天,她还和往常一样上班。到了单位, 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泡一杯茶。
一杯茶只喝了几口,办公室的李静就过来了:“白科长, 刘局长让您去一趟。”
“好的,谢谢, 我知道了。”白辛夷盖上茶杯, 理了理衣襟,跟在李静身后。出了办公室, 将门关好。
到了局长室门口, 白辛夷敲了敲虚掩的门, 待里面传来一声“进来”,白辛夷这才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刘局长,您找我?”
“白科长,你先坐。”刘局长示意白辛夷坐下。
待白辛夷落座,刘局长说道:“是这样的,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保密局的电话,让我们一定要严格管控好药品,尤其是治疗外伤的纱布,消毒水之类的。至于盘尼西林,必须得主治医师的签字,才能使用。你给下面的医院院长开个会,务必严格执行上面的规定。”
“明白,我这就联系院长们。”白辛夷说着,就要站起身。
“也不急这一时,”刘局长摆摆手让白辛夷坐下来,语气变得亲近起来:“辛夷啊,你们家傅局长认不认识淞沪警备司令部的长官啊?”
“认识,司令部的方司令是靖之以前的同僚,两人一起参加过徐州会战,关系还算不错。”
“太好了!”刘局长激动地站起身,看白辛夷就跟看祖宗一样:“辛夷啊,你是我的救星啊,这下,我那不争气的小舅子有救了。不对,是我有救了,要是我那小舅子再不放出来,我家那位就把我唠叨死了。”
“刘局长,您慢慢说,是怎么回事,如果靖之能帮上忙,绝不推辞。”
刘局长激动得一张胖脸通红:“是这样的,我小舅子不是做药品生意吗,前几天被警备司令部的人抓了,说是通共。天地良心,我敢保证,我那小舅子绝没有这个胆量通共,他就是做一般的药品生意,他是真不知道安乃近和氨非咖片是违禁药品。可人家不信啊,非说他通共。现在还得麻烦傅局长一下,帮着说一声。辛夷,如果傅局长能把我那小舅子弄出来,我把你当祖宗供着。”
“刘局长言重了,事关重大,我不能擅作主张。这样吧,我和靖之说一声,如果能帮忙的,我们绝不推辞。”白辛夷不好马上答复刘局长,她需要先了解情况。
“好,好,有你这句话,这事就成了一半。”刘局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为表诚意,刘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根小黄鱼,推到白辛夷的面前:“辛夷,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刘局长,您这是干什么,以咱们的关系,我怎么可能能收您的礼。”白辛夷将金条推了回去。
早就听说刘局长对老婆又爱又怕,如今一看果然不假。能为小舅子做到这个份上,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就是太爱老婆了。
不过,刘局长看起来好有钱啊,一出手就是一根小黄鱼。这还只是定金,那事成之后,酬金岂不是更丰厚?
按理说,刘局长只是卫生局的一个局长,按照正常收入,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小黄鱼。
那就只能有一个原因,贪。
或者,刘局长小舅子做的药品生意,背后的老板就是刘局长。
想明白了这些,白辛夷倒是很想帮他这个忙。
和刘局长又聊了一会儿,白辛夷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先是打了一通电话,通知院长们开会的时间。打完电话,又开始整理资料。忙了两个小时,也快到上午下班的时间了。
收拾好东西,看还有二十分钟才下班,白辛夷坐在椅子上整理思绪。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白辛夷的思绪。
“喂,我是白辛夷,请问您是哪位?”白辛夷拿起话筒,礼貌地问道。
电话里传来杜宇轩的声音:“辛夷啊,你中午有时间吗?咱们一起吃个饭,我有点事和你谈。”
“好,你约个地方,我这就赶过去。”
杜宇轩说了餐厅的地点,白辛夷放下了电话,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张妈,让她不要等自己吃饭了。
打完电话,也到了下班的时间,白辛夷拎着手包,拿着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餐厅的地点在林森中路,离卫生局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林森中路就是以前的霞飞路,虽然前后改过两次名字,但老上海人还是喜欢叫霞飞路。
白辛夷开着车,一路行驶,很快就到了位于霞飞路的彼得餐厅。
彼得餐厅是一家极具法兰西特色的西餐厅,装潢典雅高贵,非常的有格调。
白辛夷在侍应生的指引下停好车,又在他的引领下进入杜宇轩订好的包厢。
接受了白辛夷给的一千元法币小费后,侍应生说声“谢谢”离开了。
现在的一千法币只能买十个鸡蛋,再过过恐怕更不值钱。
“辛夷,我先点了几个菜,你再点几个。”杜宇轩拉开椅子,让白辛夷坐下。
一旁的侍应生恭敬地将菜单递给了白辛夷,白辛夷点了两个菜一个汤,将菜单给了侍应生:“好了,谢谢。”
“先生、女士,请稍等!”侍应生拿着菜单离开了。
白辛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问杜宇轩:“小杜爷今天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平时可不容易见到你这个大忙人。”
“我这不是怕傅靖之吃醋吗。”杜宇轩揶揄道:“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醋劲,整天跟防贼似的。我就不明白了,咱们俩的关系多清白啊,也不知道这厮有什么好吃醋的。”
白辛夷“噗嗤”一声:“他这人就这样,估计是觉得自己老了,我还青春年少,让他有危机感吧。”
“辛夷,我怎么觉得你脸皮变厚了呢?”杜宇轩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都二十七了吧。”
“那也比你们年轻。”白辛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二十七就不青春了吗?
“说吧,找我什么事,杜哥。”白辛夷的这声“杜哥”故意拉得好长,把杜宇轩都逗笑了。
“辛夷,我要离开上海了。”
“离开上海?”白辛夷立刻直起腰,也不玩笑了。
看杜宇轩的神情,他所谓的离开上海,绝不是暂时离开。
果然,就听杜宇轩说道:“我要离开上海去香港,以后也不回来了。”
“因为南京方面?”白辛夷很快就想到了这点。
我在民国搞潜伏[穿书] 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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