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仁江斜睨一眼范志明手里的红包:“这点小钱算什么够意思。我还觉得对不住你呢。不过你别怪我,大哥如果赚得多,也不会给你那么少。”
范志明是食髓知味的机灵鬼:“大哥是有意要转做别的买卖了?需要小弟给出点力,跑个腿?”
韩仁江略略沉吟,在沙发上半
转过身子,看着范志明,压低了声音,当他是心腹:“克俭小区旁边,那个地块我看好了,我想要拿下来盖楼。高档小区。”
“您这是要转型做房地产了?!好呀!您说我怎么做帮您?”
“碍手碍脚的就是克俭小区的一栋楼,八十年代初也不知道怎么规划的,现在占了半条街,要是能一下子切掉就好了。”韩仁江道。
“切是切不掉的。”范志明刮着下巴寻思,动迁的事情他干了多年,经验丰富,“可以用火烧掉… …”
两人在灯下对视。
……
此时的韩仁江仍在台上侃侃而谈:“这次克俭小区拆迁,补偿款主要由我公司承担,我早就说过我挣的钱,我要拿来回报社会!尤其是克俭小区的居民!那场大火之后,我流了眼泪,也捐了款,当时我就跟自己说,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儿的老百姓住上好房子,过上好日子。”
我眼前的徐宏泽说:“我从韩仁江的书房里出来,想起有件事情还得问问他,又转身回去。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听见里面范志明在那儿哭闹呢,他说,要不是我帮你放了那场大火,大哥你也没有今天吧?”
——十几年前夸下海口,领了任务回家的范志明几宿没能合眼,一直合计着这场大火要怎么放才能有效,安全,能烧掉那个碍事的半边楼,也不会留下线索,被警察查到自己身上来。
做坏事也是需要有灵
感的。他戴着帽子口罩在克俭小区里面逛寻找灵感和机会,发现几个少年在欺负疯子的儿子,疯子着急愤怒,可他是个没有攻击力的文疯子,只会喊叫。范志明跟他主动说话,一点点地渗透给他,我说你不能让别人那么欺负你的孩子呀,你得弄他们!疯子看着他,不解地,怎么弄他们呀?点煤气罐,放火烧他们!疯子说我不敢呀。范志明说那你孩子还是没被欺负到份上!你要等着他们把你孩子弄死吗?
月黑风高的深夜,范志明把几个被抹去了编号的嘎斯罐分别放在克俭小区五号楼不同的楼道里,他把火柴,油放到疯子的手上:“去吧,去吧,去烧死他们。谁欺负你孩子你就去烧死他们!我是谁?我是老天爷!”
爆炸声后,火光冲天,克俭小区的半栋楼被烧毁了。
有人死去,有人失去家园,有姑娘为了抢回自己的玩偶被融化的墙壁烫掉了半张皮,有男孩儿从此成了被人怀恨不得翻身的孤儿,也有人从此交上了好运,成了盖高楼的大商人,她的女儿因为竞争者的退出而得到了上电视后又去辽宁芭蕾舞团的机会,只不过她并不珍惜,并不当回事儿,就像他的父亲把到手的财富都当做是自己努力工作和慈悲济世的回报一样。
… …
台下掌声雷动。韩仁江笑容可掬,以传统的方式拱手向众人致意。
徐宏泽道:“范志明又哭又骂,
说韩仁江没有义气。他跟韩仁江要钱。我不知道他要了多少。但是我确定一件事儿,一定是一笔很大的数字,超出了他给范志明的一条性命定的价格。他让范志明给他一点时间,他尽快筹钱。他让司机把范志明送走。——这事情发生在我上次看见你们,汪警官告诉我要留意范志明之后,我后来就没再见到范志明,有三天了,而且我也没再见到那辆送他走的车子。”
我跟汪宁互相看看。
汪宁问徐宏泽:“你知道的就是这样了?”
徐宏泽点头:“就是这些。我对自己刚才跟你说的话全都负责,愿意上法庭作证。”
“我陪你去分局报案做正式的笔录。马上。”汪宁点点头。
他说完把手里的录音停掉了,此时的我看着徐宏泽:“你说的这些事情,佳轩都知道吗?”
“还不知道。”
“你报案,报警抓她爸爸,你不怕她伤心吗?你们以后怎么办?”
徐宏泽看着我:“我怕她伤心。但是我更害怕的是,她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她爸爸的受害者。”
我再没说别的,此时的震惊无以复加。
小汪起身要带徐宏泽去分局了。
可是佳轩呢?佳轩哪里去了?
拆迁仪式还在进行,领导们讲话的环节结束了,纷纷上台,要把盖着抓钩机上的红布掀开,完成典礼。韩仁江正客气地与政府方面的来人推让,动作间却发现了气氛有所变化,很是诡异,人们拿着 手机纷纷看他,刚刚还笑脸相迎的人们不再跟他握手,他第一个反应是去找新进的得力助手徐宏泽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却发现他不在身边,秘书递来手机,让他看里面的直播,看见的却是女儿一张仓皇失措的脸:“爸,爸,你快来救我呀,你救救我呀… …”
镜头稍稍拉开,韩仁江看见佳轩被反剪着双手绑在一个嘎斯罐上。
一个男孩儿的脸对着镜头,红的双眼,声音喑哑:“韩仁江,你说实话吧,你指使范志明烧了半边楼,是你!是你!”
直播忽然被切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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