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太真实了,他梦过那么多回,没有一次像昨晚那样真实。似乎臂弯还残存着江晚的温度。
江晚刚走的那段时间他挺窝囊的,倒是没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成夜里坐着,睡不着,白天黑夜颠倒了个转儿。
什么都在想,把江晚离开的原因全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自己哪哪儿都王八。归根结底是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人。
朋友都劝他想开点。他其实没什么想不开的,他不是死皮赖脸的性格,更不是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人。江晚走也就走了吧。
他可潇洒了。
把关于江晚的东西都封存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没狠下心,反正没扔。没扔,但也从来不去看。连带往事一起关了门,关了门就再没开。
他杜衡煊能轰轰烈烈的拿起来,就能悄无声息的放下。
窝囊够了,他也不发疯了,安安静静的,比没事儿人还没事儿人。很平静,生活照旧,也可以说是更上了一层楼。学业事业都不赖,整个人过得特滋润,混得风生水起。
本来以为就这样了,可谁他妈知道越是平静顺遂的生活,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就越是能触动他。
像投入湖泊的小石子,轻而易举就掀起惊涛骇浪。
看见中学门口的小情侣他会想起江晚,经过河边会想起江晚,路过每个城市破烂的老城区会想起江晚。甚至喝酒都不敢喝多了,一喝多就想江晚。别人是借酒浇愁,他是愁更愁。
四年了,他甚至已经记不清江晚的脸了。
他以为他缓过劲儿了,其实后劲儿才刚上头。
像是江晚在他骨髓里撒了一把野草种子,年年岁岁风吹草长,拔不干净也烧不光。
简直要疯了。
白天还好,一到夜里就失眠做梦。
他经常会梦到江晚。江晚离开的情景一次次在梦里重演,他拉下脸特没出息的挽留,就差跪下来磕头。可江晚还是头也不回的走。
江晚要走,走了就走了。可江晚走得再洒脱,还是会留下回忆这种挥之不去的东西。说白了这种东西真的很让人困扰,如果真的要走,杜衡煊多想让他把回忆和感情一块儿带走。
何必让被留下来的人为此备受折磨。
杜衡煊从卧室里走出来,打开冰箱,他不做饭,里面没有蔬菜和肉,鸡蛋水果饮料倒是挺多的。
他拿了瓶苏打水打开。打开又没喝,越想越觉得难受。
他都已经躺平任操了,已经接受了江晚走了的这件事情了,可为什么昨晚梦里的江晚要答应留下来,为什么要给他这种不会实现的希望。
这让自己一直想要放手的感情往哪儿放?
他看见桌上的一袋红糖糍粑,掐一块放嘴里,甜到没辙。
陈澈刚上完《金融学理论》,出教室就遇到了木锦。
“木学长好。”陈澈红肿着眼,昨晚哭了半宿,今天两眼睛肿成核桃。
木锦也没去国外留学了,复读了一年,走艺体生路线跟着杜衡煊上了清大。
陈澈知道木锦是杜衡煊的朋友,两人有联系,也会说话,就是感觉两个人之间怪怪的,他也说不上来哪里怪,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就像碗碎成两半儿,把两半儿拼一起,看起来还是原来那样儿,可始终是破碎的,什么都装不了。
木锦看陈澈,有种正宫看侧妃的鄙夷,没把陈澈放眼里过。他断定杜衡煊不会喜欢这个小鸡仔似的孩子,除了那颗痣,他和江晚长得太不像了。
可这样没让他打上眼的一个人,昨晚和杜衡煊单独出去吃饭了,明明他邀请杜衡煊好多次,次次都被拒绝了。
“陈澈,你和衡煊昨晚去吃过饭了啊?”木锦笑盈盈,看见陈澈红肿的眼睛,突然放下心来。
“嗯,吃了。”陈澈说不上来的不喜欢木锦。
“怎么了这是?是表白被拒了吗?”木锦问得很直白,疑问句问得笃定,就差把“吗”字去掉了。
陈澈不吭声,看着木锦,觉得他不怀好意。
“你呀,还小,还能遇到更好的人,我和衡煊是发小,我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确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想开点儿就好了,别太伤心了。”木锦说话很温柔。
陈澈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木锦了。木锦的温柔都是带刀的。嘴上说着安慰,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开心。
能进清大金融系的就没有脑子不好的人,木锦对杜衡煊的心思,陈澈这一下子就看准了。
陈澈一笑。就是阅历太少不够老练,笑得比哭好看不到哪儿去。“我知道的,我有自知之明,师兄喜欢长得特别好看的,脸上干干净净连个疤都没有的。”
木锦一愣,他摸着自己脸上淡得几乎快看不见的肉粉色疤痕,呼吸明显急促了,“你说什么?”
陈澈终究只是个刚上大学的孩子,看着木锦的样子,又动了恻隐之心,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陈澈抱着书转身要走,被木锦一把拦住。“你们一个又一个,全都是在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买块镜子自己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陈澈从小是天之骄子,父母的掌上明珠,何曾被这样骂过。他一时气急,拍开木锦的手,不管不顾地说:“那师兄就更不可能是你的东西了。他心心念念的可不是你木师兄,昨晚师兄喝醉了嘴里一直念叨着的名字是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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